文獻選集

十六和十七世紀伊比利亞文學視野裡的中國景觀文獻選編之二十
耶穌會神父事務年度報告
RELAÇÃO ANUAL DAS COISAS QUE FIZERAM OS PADRES DA COMPANHIA DE JESUS - TOMO 2
第二卷/第一版/里斯本/一六○五年

費爾南·格雷羅神父
Pe. Fernão Guerreiro

 

《耶穌會神父事務年度報告》第二卷封面

 

(里斯本·1605年)

1835年火災前的聖保祿教堂及其台階

(鉛筆和墨水紙品 15.6×17.8cm)
喬治·錢納利 繪

耶穌會傳教士們第一次到達果阿是在1542年,從此便開始了在亞洲沿海許多地區進行緊張的傳播福音活動。從頭幾天起,這些教士們的做法便是定期向歐洲發出長長的信件,信中敘述傳教圑的主要活動及其收集到的海外各地的詳細情況。耶穌會的負責人認識到這些信件極為重要,是進行宗教宣傳的強大武器,同時藉此可以大大擴展歐洲人的地理知識,所以很早便組織出版大大小小的此類通信集。在16世紀後五十年中,天主教歐洲各地都有耶穌會教士信件集出版,讓讀者們關注傳教圑的進展,順便也向他們報告原來所知甚少或一無所知的世界地理和種族情況。

費爾南·格雷羅神父(1550-1617),里斯本耶穌會會長,他於1603-1611年在埃武拉和里斯本匯編并出版的《事務年度報告》共五卷是最重要的傳教士書信集之一。這位勤勉的出版家根據教士們每年寄來的信件展現出耶穌會教士們傳教活動最密集的亞洲各地區廣闊而又真實可信的畫面,尤其是印度、中國和日本。《年度報告》各卷不僅簡要地提供宗教方面的情況,而且以相當大的篇幅介紹伊納爵的信徒們所在傳教地區的政治形勢、地理環境及其主要的社會和文化習俗。下面摘抄的這一段,簡單扼要地描寫了17世紀初澳門的生活。

所用資料來源: 費爾南·格雷羅神父,《耶穌會神父傳教事務年度報告》,第二卷,阿圖爾·維埃加斯出版,科英布拉大學出版社,1930,頁235-237。編者對文字進行了處理以符合現代習慣;對於不太清楚的地方補充了一些說明,這些文字用方括號標出。

關於在中國的澳門學院

在中華帝國,有一個岬角是廣東省的一個半島,上面有一座葡萄牙人的主教城(1),那就是澳門。〔耶穌〕會在澳門有座學院(2),裡面一般住着三十位〔教士〕,但今年〔1601〕則近七十位,因為其中有些在1600年和1601年前往日本的教士在這裡過冬。這所學院是兩大傳教事業(日本傳教團和中國傳教團)的神學院,研究人文科學、藝術和神學,即將到那一帶各大基督教群體中工作的教士們在那裡進修文學和神學(3)。這所學院一般不接納俗人皈依,因為沒有教育新教徒所需的房子,不過每年都為一些信徒舉行洗禮。

這一年,學院曾因為一些事情驚動我主。不幸發生了一場大火,燃著了我們的教堂(4)。但是,發現起火之後,全市表現出對神父們的虔誠與愛戴,不僅男人們前去救火,而且女人們,包括很有身份的太太們,也都離開家跑到街上,帶著她們的女傭和女奴,提著水桶傳送給丈夫和男傭,供他們潑水救火。火勢太猛,祇能把聖體盒搶救出來。若非全體人等竭盡全力,學院就會燒個蕩然無存,因為教堂飛出的火星從三面點燃了學院的房子。教堂燒得祇剩下被火烤裂的土牆,無法修復,祇得用一間教室暫作教堂,另一間則需要修理。為此,許多人解囊施舍,但當時本地經濟困難,因為從日本返回的大黑船在途中失事,船上的貨物喪失殆盡(5),於是本市全體居民出於慈善和同情之心與船隊長一起商議,一致同意把在日本的財產的百分之零點五捐給學院,并乞求我主讓他們正等待的在日本的那艘大黑船安然無恙地返航。大黑船確實非常安全,上帝把它帶來了,并且生意興隆,捐資不少,在三千一百三十雷阿萊斯的帕爾道以上。(6)

這一年,幾次極為嚴重的風暴在這一帶陸地和海上肆虐。猛烈的暴風雨在陸地上摧毀房屋,至少掀下了屋頂。我們的學院位於高處,并且是火災後剛剛修復,部份被毀,遭受不小的損失。在海上,從印度開來的幾艘大黑船中有一艘在離這裡十四里格的地方沉沒,所載貨物喪失殆盡,四十萬帕爾道貨幣也沉人海底,這幾乎等於從印度來的商人的一船貨物的價值。許多人落水淹死,另一些人被浮在海浪上的長矛和帶釘子的木板刺傷。另外兩艘大黑船遇難之前,一個霹雷落到船上,幾個人被擊死。另外兩艘大黑船——其中一艘上有我們的十位神父——到這裡時已破爛不堪,尤其是神父們所乘的那一艘,遇到的危險極大,多虧神父們在船上為我主效勞,上帝顯靈才使之免於遇難。

1874年颱風後的聖保祿教堂遺址 這幾艘船到達這裡一天之後,海上出現了另外三艘船朝這裡開來,船帆鼓起,十分平穩,似乎沒有受到先前那場風暴的襲擊。

(7)

其中有兩艘大船,一艘較小,是帕塔索船。

(8)

人們馬上意識到來的是敵人,因為從印度來的大黑船已經到達,從另外地方來的船沒有合適的季風,所以不會有自己的船在此時出現。本市既無城牆和堡壘,也無炮兵和步兵守衛,當地人感到呆在家裡不安全,所以把所有銀兩和財物都藏到學院裡,并且向院長神父提出要求,説如果敵人試圖登陸,請允許讓他們的妻子兒女躲到學院柵欄裡面;如果敵人佔領了海灘,他們就退到學院,那裡地勢較高,易守難攻;假如上帝要懲罰他們,那麼他們和神父們一起死去於心亦安。 當時在這裡擔任船隊長職務的是唐·保羅·德·波圖加爾,他當機立斷,把當地所有人組織起來,前往敵人必經的地方。敵船船尾掛著很大的白旗,到了離陸地不遠的海面後旗艦上放下一隻埃斯基菲船

(9)

。這隻小船上有十一個人,朝陸地開來,看樣子是進行偵察并確定方位。我們幾隻船迎上去奪取了小船,把其中兩個人帶到船隊長跟前。那兩個人説他們是荷蘭人,來這裡尋找東西

(10)

并設法在當地進行貿易。被俘的另幾個人説他們的幾艘大船上有六百人,所以我們的人一夜都沒有睡覺。 第二天上午,敵人看到小船沒有回來,便派帕塔索船沿本市對面的航道前來探路。我們的三四艘船出海迎擊,立即將該船俘獲,船上除引水員和旗艦的貨物總管外還有四門火炮和一些軍用器械。敵人的那幾條大船看到帕塔索船被俘獲,立即啟航,退到十八或二十里格之外;我們的船隊長得知後立即準備好六艘划槳船前去追擊,但此時傳來消息説敵人已經走了。俘獲的荷蘭人大部份即被處死;不過,是我主讓我們這樣做的: 他們最後都表示信仰天主教,服從教皇的安排,并且多次懺悔,請求上帝和在場的人們寬恕,説雖死無憾。

(11) 范維信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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