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

李瑞祥所走的道路

劉樺*

隨着社會的進步,資訊的發達,電腦科技的普遍,色情暴力的泛濫,使這一代的美術工作者為之目迷心亂,窮於詮釋。

以氣韵自矜講求墨色趣味的文人畫風、跡近於“陽春白雪”,曲高和寡,要在畫壇上掙一口飯吃,迫使藝術工作者在題材、內容、風格和技巧都要向市井低頭向俗艷靠攏。電腦出現以後,把美術的創作轉移到這種科技媒介上,把意念和畫像“再造”,使之“再生”。換言之,與其説是作畫,不如説是操作電腦。

18-19世紀中葉興起了現代主義,對傳統持反對態度,其中有法國的野獸主義和立體主義,德國的表現主義,意大利的未來主義和俄國的射線主義。無論它們怎樣反對傳統,但,起碼Marsden Hartley有他粗重的線條,分明的輪廓形象和鮮明的色彩;而Max Weder畢竟對早期抽象主義作品,對野獸主義和立體主義傳入美國起了促進的作用。

生為現代人的我們,可算眼睛有福了,今天在畫擅上能夠看到比現代主義更現代的、比抽象主義更抽象的東西,它屬於哪一主義和流派? 一時無以名狀。套用一句香港人的術語,姑稱之為“無釐頭”主義吧! 從事藝術工作,走這條路無功鎩羽者為數不少,而偶有“成功”,從此平步青雲的也有個案,對於這些作品是“五眼鷄”還是“岐山鳴鳳”,是“兩頭蛇”還是“南陽臥龍”,是“三腳貓”還是“渭水飛熊”,則見仁見智。看官們應以觀看“皇帝新衣”的態度去欣賞,應幾可以測試你自己的智拙。

李瑞祥,一個十分低調的美術工作者,平日深居簡出,少與酬酢。他管不了甚麼“陽關大道”,甚麼“獨木橋”,而另關蹊徑,我行我素,十四年來,苦思冥想,潛心創作,繪出系列式的史畫《尋夢之旅——澳門歷史風采》。他透過人、物、事的細緻刻畫,把澳門自開埠迄今,各個不同時代不同背景的政治、文化、藝術、風俗、經濟一一抖了出來,躍然於畫布上。史詩可以經常讀到,而史畫,像李瑞祥這樣系列的史畫,在本澳出現,堪稱鳳毛麟角。特別是這塊土地快將轉入一個新的歷史階段,在這轉折期間,讀李瑞祥的史畫,別是一番感受。畫作栩栩如生,力圖客觀描繪視覺瞬息的片刻,主要表現純粹光的關係,憑這一點,也許可以和印象主義扯上一些關係。

李瑞祥的另一批作品,同樣是以系列式來作表達,描寫臺灣的山水風光。1994年,他將自己三十八年來的作品在臺北開了一個大型畫展,藉着這個機會,他參觀了當地的博物館、畫廊,瞭解當地的歷史、經濟、文化、藝術、民俗風情,作了感性的認識與理性結合,思考分析昇華而為為自己的藝術作品。苦瓜和尚説: “搜盡奇峰打草稿”,李瑞祥旅臺期間,看遍雲海玉峰、奇萊夕照、杜鵑圓柏和枯木林,用神彩之筆將枯木搬到畫面上,賦予它再生的生命。這種手法可謂“無法生有法,以有法貫眾法”,又是若瓜和尚所主張的“法自我立”、“山川脱胎於予也,予脱胎於山川也”的藝術真諦。

嘗聽李瑞祥論畫,他強調繪畫五訣:

首先請求素描基礎紥實,包括造型準確,比例結構適中,透視合理,線條生動,黑白虛實富立體感;

其次是光色原理,色彩對比,層次用筆,風格韵味:

第三是選題取景,構思立意,章法佈局,形象刻畫,時空取捨;

第四是風格特色,包括形式韵味,氣質修養,輕重厚薄,高雅俗氣,區域特色;

第五是筆墨當隨時代,包括傳統與革新,繼承與發展,思想意識,情感理念和時代感。

聽他娓娓道來,實具方家風範。他從事美術工作凡四十年,可謂功力深厚,況出生於山水甲天下的桂林,自幼受故鄉大自然的薰陶,吸取山川之靈氣,得天獨厚,1982年移居本澳,先後創作過孫中山先生<鏡湖義席>、<國父與鄉親>、<葡國魂>等畫作,無不以歷史為題材。此外,描寫人物肖像也是他的專長,他繪畫過的人物較為澳門人所熟悉的計有葡國總統恩尼斯、高斯達、馬俊賢總督,高秉常主敎,林家駿主敎,華人領袖何賢,前東亞大學校長林達光和市政廳長、銀行行長等。

一個藝術家能夠做他自己喜歡的工作,又能以藝養活自己,他雖然未曾富貴,卻也未曾貧困,可以不卑不亢瀟灑地生活下去。明·洪自誠《菜因根譚》有聯云: “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 去留無意,漫隨天外雲卷雲舒。”閒適、恬淡,過着這樣的生活,李瑞祥的路走對了。

賽狗

(油畫60×80cm)李瑞祥作·1983

*劉樺,居澳歸僑,文化事業熱心人士,詩詞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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