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

夢·沉沉的火

林墉*

李瑞祥確確實實作了一個夢,一個長達十四年的夢。

現實中的人是相當現實的。更何況從廣州移居門的!

但,一種使命感,一種宗敎般的狂熱,一種藝術的崇高,一種生命價值的確定,一種無畏無怨的投入,支使著李瑞祥,用藝術生命的五分之一來做一件事。正基於此,我看李瑞祥是作了個長夢。

當然,面對需要四個人才抬得動的這一堆畫稿,面對長年收集資料及買來的書的這又一大堆,又似乎不該當夢來看,畢竟是獻給歷史的畫作!

李瑞祥把陳舊的歷史變為繽紛的色彩!

澳門,這個在近代史上浮沉得耀眼的名字,這個在世界遊人心目中有聲有色的名字,通過李瑞祥的畫筆,濃重、濃艷、濃烈地展現在續者面前了。也許,無情的歷史會對這本畫集投以有情的關注,那麼,李瑞祥就沒理由後悔了。夢,有時也真美,尤其是苦盡甘來的時刻,更美。

儘管時光變迭,每天總以明亮的早晨來使人忘去昨天的陰晦,但,時日堆積起來的歷史,猶如破舊的里弄小巷,崎嶇的街石承受過多少踉蹌的腳步;我十分佩服李瑞祥十幾年來徘徊在這歷史里弄之中,在現實和想象的夾縫中,艱辛而炙熱地走了過來。歷史的劍與火,終究成了灰燼,要想體味往日的光彩,就必須耐心地撥開這厚厚的灰燼,在暗淡的世俗中用心火來照出那先昔的輝芒,再細心地把這光芒匯入畫幅,其中的涼熱艱辛,不可説! 真難説!

李瑞祥説,畫了近三百幅畫,如今印出了二百來張。在這近三百幅畫中,涉及的內容十分豐富浩大,人物景象何其繁盛,在縱橫比較上下貫匯之中,把澳門的光彩,層層聚光。我想: 好了! 隨着1999年的到來,亦許有了一個句號,或者翻開另外一頁。但願讀者能在歷史的光澤中去領略昔日的趣味,豐富我們今日的生活。

李瑞祥是我的同學。還是廣州美術學院附中的時候,他的畫,總是那麼強烈熾艷,給人極深的印象。到了學院時期,仍一直保持這種強烈熾艷的追求,以至如今,仍是那麼強烈熾艷。當畫壇學府流行俄羅斯畫派灰調子時,李瑞祥醉心於他自己的飽和原色的描繪中,當畫壇流行紀念碑式的象徵手法時,李瑞祥一直崇奉情節性的寫實手法。但,我長期以來注視着李瑞祥的藝術,驚異於他有與一段藝術手法迥異的大塊渾成的整體魅力,這種大塊渾成的力度,是非一般瑣碎刻劃的所謂泥實手法所可比擬的! 以我而言,我十分讚賞李瑞祥這種大器。

李瑞祥對色彩的迷醉一如既往。光儘管在畫中佔據著造型的重任,但,光的閃動被弱化,而色的濃凝被推至極限,以至於畫中的重量感正出於那濃濃的色彩,這種手法使李瑞祥的畫中情感越發奔放激越,尤如鋼水奔騰,鋼花怒放。

當然,李瑞祥素描造型的寫實傾向,終使他的畫不虛浮燥動,當反光被弱去,交界線被重重地肯定之時,一種美學意義上的重量感油然而生,就這種傾向而言,可以説李瑞祥的油畫技巧是相當古典的! 一種厚重凝練的古典風格!

李瑞祥還有好多美好的藝術時光,我等待著,再把鮮花贈友人!

(1996年7月15日於廣州五羊三牛一馬堂燈下)

*林墉,嶺南著名畫家,藝術評論家,現任廣東省文聯副主席、廣東省美術家協會主席、廣東省畫院副院長。本篇是作者為即將出版的李瑞祥新作畫集《尋夢之旅——澳門歷史風采》所作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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