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淸末澳門豬仔館述評

徐藝圃*

在16世紀歐洲的葡萄牙、西班牙、荷蘭等殖民勢力崛起之後,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相繼成為它們掠奪殖民地的對象。這時統治中國的明王朝雖已逐漸呈現衰敗,但對於葡萄牙這樣初來東亞的殖民主義者説來,在地大物博的明王朝面前不得不屈從臣服。據文獻史料記載,葡萄牙最早來到中國是明朝的正德八年(1513),如果以明嘉靖三十六年(1557)葡萄牙人定居澳門算起,至今已經長達四百多年了。本來歷史進入18世紀後期,殖民地擺脱宗主國的奴役,建立獨立的國家,已是不可阻擋的歷史潮流,這是以當時美國戰勝英國殖民主義統治而獨立建國為開始的。葡萄牙此時也已衰落,它的海外最大殖民地巴西於1822年宣告獨立。而清王朝不但未趁此時機收回葡萄牙人租居、主權仍屬中國的澳門,反而在鴉片戰爭後的1849年實際上喪失了澳門的主權,並於光緒十三年(1887)訂立了《中葡和好通商條約》,允准葡萄牙人“永居管理”,從而使澳門變成有不平等條約為依據的葡萄牙“殖民地”。關於近代西方殖民主義者為掠奪中國領土、侵犯中國國家主權與清朝所訂立的各種不平等條約,許多都保存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中葡和好通商條約》就是其中之一。

在16世紀80年代,澳門在溝通和發展葡萄牙--印度--中國--日本貿易航線的過程中起著重要的樞紐作用,它促進了這些國家和地區經濟的發展和友好往來,僅是從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保存的有關拱北關、廣州關的檔案以及內務府檔案的記載看,澳門在這方面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從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保存的有關當年西方傳教士的檔案看,澳門亦是天主教在遠東進行傳教等活動的中心。1562年,奉葡萄牙國王之命來華傳教的耶穌會傳教士開始抵達澳門,不久澳門已有分屬耶穌會、奧斯定會、多明我會、芳濟各會等修會的傳教士。在明清兩代宮廷內服務的許多傳教士是從澳門登陸然後長途跋涉進入北京的。他們在天文曆法、測繪技術、物理算學等方面的貢獻是很大的。有關這方面的檔案史料,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也保存著許多。

但是,自1840年鴉片戰爭以後,由於國際形勢和中國國內形勢的急劇變化,澳門逐漸失去了原來在溝通中西經濟、文化交流方面發揮特殊作用的國際商埠,而是蜕變為以“賭城”聞名於世的地方,這在清同治十二年(1873)就有國際人士進行抨擊:“澳門地方,一無正經生意,專靠招華工一樣壞事做生意”。此時的澳門,“一無正經生意”,專做壞生意,真是名副其實。本文僅從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上諭檔》、《朱批奏折》、《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檔》--《外務部檔》等檔案中,就有關葡萄牙和西班牙等殖民者利用澳門進行販賣華工的第一手史料,對其血腥罪行進行評述。

自18世紀末至20世紀30年代的二百多年的時間中,正是西方資本主義向東方進行侵略擴張,野蠻掠奪海外殖民地,殘酷奴役落後國家人民的時期,同時,也是中國封建社會從緩慢解體到瀕於崩潰,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時期。此時,西方殖民主義者為了急於開發東南亞諸島殖民地,迫切需要中國的廉價勞動力,在北美、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的各殖民地,也需要成千上萬的大批勞動力,但由於在1807年和1838年英國先後宣佈廢除奴隸貿易制度,使這些地方的勞動力供應更加緊張,而華工在開發東南亞的貢獻使殖民者把掠奪勞動力的對象迅速轉向中國沿海地區。澳門則是最早成為販賣華工的罪惡基地之一。據《澳門紀略》載,康熙五十七年(1718)“華工仍多私自出洋者”,這是我們看到的最早記載有關華工自澳門出洋的文字記載。當時,雖然清政府並未廢除海禁,但由於廣東、福建等省的地方官員與拐匪、人販子彼此勾結,狼狽為奸,所以儘管當時清政府相繼頒佈一些懲治拐匪的法令,如同治五年有二十五日上諭:“……此等奸徒以誘拐人口出洋為漁利之計,其情罪實為可惡,著即照該督(筆者按:指兩廣總督瑞麟)等所擬,於審明為首暫決,為從絞決,由該督撫提勘後,即行正法,以挽頹風”。據此也確實斬絞了一批又一批的拐匪首從犯,如,自同治五年(1866)十月二十五日欽奉上諭之日起,計至同治八年六月底止,粤東省共決過人犯五十六名,如拐匪張亞葆、黃亞滿等為首的十一名拐匪,就是以誘拐人口為業,將被拐騙之人騙到澳門豬仔館賣給洋人。但是嚴懲拐匪並未阻礙澳門販賣“豬仔”的繼續發展。澳門在咸豐、同治年間,已經成為向西班牙的殖民地古巴以及當時剛脱離西班牙獨立的秘魯等國輸送大量華工的口岸。豬仔館、賣人行比比皆是,葡萄牙人稱為巴拉坑(Barra Coon)。據同治十二年《總署清檔》載,在1873年,即澳門苦力貿易停閉的前夕,僅葡萄牙、西班牙和秘魯等地三國開設的豬仔館就有三百多家:“靠招工吃飯的三、四萬人”。因為拐賣一名華工,拐匪可以從洋人那裡得到“人頭錢”三元,後來為十幾元至四十元。當時從澳門販賣一名華工到古巴,秘魯等地,一般成本為一百五十元,其中包括船票約七十元,而到達哈瓦那或利瑪後,則一躍漲至四百至五百元,有時甚至高達一千元。(1)利潤率為233%─567%。其中販運華工的苦力船獲利最大,因此當時美國、英國、德國等的海運商們都將一些貨運船隻改裝成為豬仔船,華工被驅趕進不見陽光、空氣污濁、淡水、食品奇缺的底層統艙裡,有的每人佔地不足一平方米……人稱海上“浮動地獄”。

根據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各方面檔案史料的記載,可以將當時澳門的部份豬仔館綜合列舉如下:

1. 德記豬仔館 它是1840年中期,臭名昭著的英國投機商德滴首先在廈門開設的德記洋行(Hessrs Taitg co.)亦稱大德記賣人行,它同另一家英商合記洋行(Hessrs syae Hairg Co.)曾共同包攬廈門及其附近地方的苦力買賣,德滴本人還兼任西班牙、葡萄牙和荷蘭三國駐廈門領事,他依仗在華享有的治外法權,為所欲為。他手下僱有幾百名拐匪和歹徒,用付給人頭錢的辦法拐騙苦力。看一下古巴華工溫阿照對德記豬仔館控訴及被騙到古巴以後的悲慘遭遇吧:

溫阿照,年四十五歲,廣東增城縣人。“因有胞兄在馬六甲作生意,我去尋他。到澳門被張三騙入德記豬仔館。咸豐五年十一月開船。未見西洋官。有合同,給洋錢一元,衫褲一套。船主不好,不夠飽,不給水,又任意毒打:死的人多,死了就拋入海中……”一批又一批由德記豬仔館被拐騙、逼勒出洋的華工的悲慘遭遇大致雷同。

2. 咕豬仔館(行) 這是西班牙人販子在澳門開設的規模很大的豬仔館,僱用了各地很多地痞流氓做為它的爪牙,到處擄掠、拐騙。在這裡如果不同意訂合同出洋,西班牙人販子就令打手用皮鞭抽打。華工黃石容(從化縣人)、林二(高州府人)、陳佳文(吳川縣人)、李帶(嘉應州人)、李惠(肇慶人)、何阿基(南海縣人)、梁阿蔭(番禺縣人)、余元定(合浦縣人)、曾阿永(南海縣人)等等,在這裡被拐賣出洋。他們在船上食水都不足。船主還“綁一東莞人吊起用槍打死,又綁五個人拋擲下海……”。到同治二年二月,番禺縣農民何秋史、順德縣人吳聯勝等,亦在知咕豬仔館被逼勒上船出洋。

在檔案中,尚記載著名稱為“咭咕豬仔行”當是與知咕豬仔行音譯上的誤差。咸豐九年九月南海縣小商人陳翼就是在這個豬仔館被趕上苦力船的。他説:“船上飯不足,亦不准上岸抖涼,因人多不願出洋,就有鬧事的意思,被水手等站在艙門口對船下開火槍,打死二十人,打傷四五十人,又有捉鎖的人,另每日輪拿三十人帶上艙面痛打……”。

3. 日斯巴里亞豬仔館 這個以西班牙國名命名的豬仔館竟堂而皇之地設在中國土地上進行公開血腥的害人事業,歷史記下了西班牙殖民者以其國家作後盾在中國幹下最不光彩的一頁。古巴華工鍾金國等就是被這個豬仔館賣出去的。

4. 大班地豬仔館 這也是一個西方殖民者在澳門開設的豬仔館。內有洋人主持。同治五年廣東潮州府人李阿遷等一船數百人,就是從這裡被驅趕上苦力船,運到古巴哈瓦那馬當薩司埠糖房的。

5. 來吉豬仔館 西班牙人開設,拐騙活動十分凶殘。華工張阿金等是廣東興寧縣人,被騙入該館後先關三天,然後逼著與西班牙人立合同。張阿金半途跳船被撈起後,打得死去活來,同治元年二月被關進豬仔船強行運到古巴。他説:“船上醫生係洋人,在他手上醫死了好多人,又有因關住艙下悶死的,有因拐來及硬拉下船不願出洋自盡死的……”

6. 擄那哈豬仔館 這個殖民主義者開設的豬仔館,竟在咸豐九年十一月,把廣東南海縣一位叫李璧和的醫生拐騙出洋,與李璧和一起被販賣的華工一船達“一千多人,在澳門未曾取銀,亦未立合同”,“咸豐九年十一月間開船,水飯不足”。開船不幾天,華工們與船主鬥爭,結果被“綁了七個人,在桅上用槍打死,有四個被通事破肚,我被脱了衣服打過三次,因船主疑我叫人鬧事,到哈瓦那將我送豬仔館關住四十天……我同幫共有四十人,滿工只剩十六人,有苦極自盡的,有病死的”。華工邱元(南海縣人)、劉阿石(新寧縣人)等亦在此逼勒出洋。華工吳阿桃等數十人也是被擄那哈豬仔館拐賣出洋的。

7. 和生豬仔行 這是當時在澳門開設的一個很大的豬仔行(館)。一旦被騙進去,立即有西洋人販子逼勒畫押出洋,如果表示不同意,就用棍棒、皮鞭亂打不止,然後把人關在私設的監牢裡幾十天、數個月不等,直到你答應上苦力船出洋為止。華工廖沈賓(南海縣人)、張容(增城縣人)、林連(新寧縣人)、譚阿興(增城縣人)、蔡阿炳(歸善人)、唐阿隆(新會縣人)、陳阿順(博羅縣人)、劉阿唐(三水縣人)、陳阿順(惠州府人)、鄧阿江(嘉應州人)等就是被和生豬仔行先後騙賣出洋的。惠州府人石匠陳阿順是在咸豐八年正月開船出洋的,他説:“途中船艙發漏,在英國屬地停泊,修整一月有餘,修船時約有二百人上岸,有一個逃脱。船上食水不夠,一次至多一半人抖涼,有兩個自盡的,有一遍分水時,眾人吵鬧,船主怕是鬧事,開兩響洋槍打傷兩個,又有一水手將我斬傷。”在古巴,“中國人死的俱無棺木,像中國埋狗一樣”。

8. 錫合豬仔行 這也是一個有洋人坐陣的豬仔館。華工一旦被推進門裡,表示不願出洋,洋人便拳腳相加。華工劉阿四(歸善人)哭訴道:“咸豐九年九月到澳門買貨,被豬仔頭捉入錫合行豬仔館,關住三個月,拉我見西洋官,我不願出洋工作,被洋人兩掌打腫,逼得允簽合同……咸豐十年二月開始,船主待人刻薄,跳水死五人……”。番禺縣林阿等亦是在咸豐八年正月被此豬仔館騙賣出洋的。

9. 合和豬仔行 西方人販子在合和豬仔館也主要是靠對華工凶殘肆虐逼其上船出洋的。咸豐十年人販子把廣東龍門縣一介文弱書生唐占魁拐進合和豬仔館,先是關禁閉,凡是“説不願出洋的人,皆被打得半死。”

10. 和記豬仔行 這個豬仔行不僅在陸地上拐騙華工,還在江河上進行捕掠,廣東河源縣游阿四,“在家耕完田無事,賣鹹魚,在路被四人搶到歸善鹽州背地方,上小舢板,就推入艙底蓋好,送到澳門和記豬仔行”。“咸豐九年十一月開船,到哈瓦那住了兩個月,賣到科壟糖寮。我一幫四十人,過了七天就被棍打死一人……我被用木棍打死過去,後來活回來……做了八年,除我只剩十九人,吊死三人,是南海人,病死十六人。打我是東家叫總管工打的,他説:打死一個,我有錢可買十個,惡毒至極。”

11. 和升棧豬仔館 這是一個名為客店,實是暗中為洋人拐騙華工的黑店。因此,在這裡連西洋官形式上的談話都不會有的。華工胡阿聽(番禺人)等就是這樣在咸豐九年十二月被騙賣出洋的。

12. 潮洲禮豬仔館 咸豐六年十二月番禺人羅阿發,就是被本邑人陳阿完拐騙進這個豬仔館的。先是被關了一個多月,然後逼著羅阿發與西洋人販子訂立形式上的合同。“我説不去,洋官交豬仔頭帶回毒打,脱去衫褲,拉下舢板,勒到允去,押下大船……於七年正月開船。”

13. 祥利行豬仔館 咸豐七年七月間,廣東博羅縣溫滿等人就是在這個豬仔館被騙賣出洋的。先關十二天,經過餓肚子,無力反抗。在神志恍惚中拖到西洋人面前,稀里胡塗地畫押,又在苦力船上住到九月,等裝滿華工後開船。“船主待人刻薄,水飯不足,跳水者三人,被鎖者不計其數”。

14. 錫記豬仔館 其後台亦是西洋人販子。它僱用的豬仔頭之一是主要在歸善縣一帶進行拐騙的林阿奇、林山等人。西洋人販子不給一文錢,只訂個形式的合同,如歸善里的賣魚人胡阿花等人就是在咸豐七年被販賣到古巴的。他們在古巴格顛刺司糖廠像奴隸一般被驅使,一天要幹近二十小時的非人工作,“稍不如意即用大皮鞭打,至少打十數下,往往皮肉開裂,黑人同華人同一監房,夜用腳閘,日間帶鎖做工。”李阿德説:“我見打傷的人常有打屁股,是脱去褲子打,因做工時吃一口小煙,就拉回用人捺住打二十四鞭,皮肉都打爛了,這是至輕的。又有鎖腳在後用馬鞭趕著走,總管若好只鎖兩個月,不好鎖六個月,凡腳鐐是連頭頸鎖的;鐵鍊、腳鐐共計四十斤重,我鎖過三次……”。

15. 檔案記載 當時澳門還有一個叫“高樓錫記”的豬仔館,是否和上述錫記豬仔館為同一豬仔館,現無從稽考。廣東歸善人許阿發在咸豐八年二月就是被該豬仔館賣出的。

16. 白麻豬仔館 是西洋人販子開設的豬仔館,咸豐八年正月梁阿壬(新寧縣人)被西洋人販子迫勒出洋就是這個豬仔館所幹的勾當。梁阿壬訴説了他在古巴糖場受到了以下的非人待遇:“我在糖寮做工時常打,不問甚麼事,隨他的意思就打,苦難盡言。我親見因打多了受不過,自己吊死了的一人;糖寮內生病的就叫黑女人撒尿,令有病的人吃:如肯食,就是真病,可以不做工;不肯食尿,就要做工……”

檔案還記載,當時澳門還有個“白馬豬仔行”,當是與上述白麻豬仔館是一個豬仔館,可能是譯音或記錄上的不確定而已。販魚人薛阿盛(新會縣人)就是在咸豐八年正月被林阿華等人販子拐賣到白馬豬仔館逼勒出洋的。

17. 和新豬仔館 這個豬仔館規模比其他要小,但後台老板也是西洋人販子。農民游阿式(增城縣人)於咸豐八年被人販子張金信拐騙後,便賣到該豬仔館。與他一起到古巴後被賣到同一個糖場的有十六人,便先後八人自縊身亡。

18. 信合豬仔館 根據檔案記載,這個豬仔館裡沒有西洋人販子操持。增城縣農民郭阿先等就是被其親戚郭四有拐賣進該館的,於咸豐八年十月開船出洋的。在海上他的運氣還不錯:“船上好飯,亦得飽,惟淡水不足。”新會縣小商販李康穩亦是在此被逼勒出洋的。

19. 新合豬仔館 是由西洋人販子主持的一個豬仔館。永安縣張水被同縣拐匪黃貴先賣在此館,見到西洋人販子後,表示不願出洋做工,結果一連被毒打兩次,西洋人販子説:“你再不肯畫合同,就打死你。”同治五年被逼勒出洋的區榮(南海人)也是在此下船的。

惠州農民鄧阿四,是被同鄉人田阿水誘騙進該館的,他在該館被關長達五個月之久,咸豐八年十月開船出洋,因船上淡水極缺,鄧阿四上船後不幾天就病了,他説:“我在船上病兩個月,我被打過三次。” “我一幫五十一人,死了十七人”。

東莞縣人鐵匠謝發也是在新合豬仔館被賣出洋的。

20. 新義和豬仔行 在澳門亦是一個比較大的豬仔行,有西洋人販子操持館內一切。這個豬仔館在咸豐九年八月將番禺人黎信等在此拐賣出洋。在他們乘坐的苦力船上,有兩個華工因吃不飽肚子向洋人討飯時當即被洋人用手槍打死。同治六年九月嘉應州人卜阿厚被新義和豬仔館拐賣到古巴科隆糖場,此地是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他説:“有一天有作工的人出恭時候久了,總管工白人叫四隻狗咬他的腳,把腳咬爛了不能走路,……東家不見了一頭豬,就説我偷他,上我的腳鍊……”。同治十年惠州府商人李萬興亦在此館被逼勒出洋。

21. 同發豬仔行 這是一個比較小的豬仔館,但亦有洋人在其內。咸豐九年九月湖州府一藥材店老板的侄子鄭阿土,就是從這個豬仔館賣給洋人販子的。但令人髮指的是他的親叔父鄭林把他最初騙賣到這裡的。同治十一年,因鎮壓太平軍有功官至委署汀州右營守備之東莞人張基回家省親,路遇舊隊下勇丁豬仔頭朱雄,朱即把他拐入此館。

22. 新算合豬仔館 這也是個較小的豬仔館,但也有洋人負責與華工訂立合同。咸豐九年九月番禺縣僱工梁阿新在此被逼出洋。

23. 合興豬仔行 從檔案記載看,沒有洋人在這個豬仔館主事。但在咸豐九年正月,該館卻把一個遠離澳門的福建同安縣小商販王向騙到了澳門。

24. 怡生棧豬仔行 這是一個名為客店,實為同時拐騙華工的黑店。因此它在前台沒有洋人販子。咸豐十年十二月南海縣小商販譚濟良是被該館騙賣出洋的,河源縣農民張正高亦在此被拐賣上船出洋。

25. 飯焦豬仔行 這是當時西洋人販子在澳門開設的較大的臭名昭著的豬仔館之一。為了拐騙、捕掠大量的苦力,飯焦豬仔館不僅僱用了一批地痞、流氓充當豬仔頭,它還僱用了一些多年服務於洋人,又多少通曉幾句西班牙、葡萄牙語的走狗,當地人稱他們是“紅眉番”、“買辦”,專門殘害自己同胞,華工被推進這個豬仔館,要立即與西洋人訂合同,“並不准説話”。咸豐十年十月它拐賣了吳川縣人林阿美,“押令下船即開,船上無水,買淡水一杯計洋錢一元,死的人數我記不清”。番禺縣水果小販黃阿炳於咸豐十一年正月亦在該館被逼勒上船出洋。同治三年南海縣人小販梁阿亮、泥水匠李山(順德人)、商人王敬(番禺人)、李祥(番禺人)、鞋匠鄧勝(南海人)也是被這個豬仔館強逼出洋的。

26. 虜即答豬仔館 是西洋人販子開設的豬仔館。咸豐十年九月,該館將南海縣李阿會等人驅趕上苦力船後,曾禁閉六個月之久。

27. 新昌記豬仔館 這是一個規模較小的豬仔館,館內沒有洋人販子。咸豐十一年茂名縣梁道漢在此既未與洋人立合同,只給二元錢就逼勒上了苦力船出洋。他賣給古巴馬當薩司糖場,他説:“我曾被打傷,後來醫好。一幫二十人,滿身只剩八人,兩人服毒死,一人吊死,又有因病走出路上死,又有病死,名姓記不得了。”同治二年六月新寧縣銀匠劉英岳、恩平縣人邱木等是在此館被逼勒出洋的。

28. 新全合豬仔館 是一個較小的豬仔館,咸豐十一年東莞縣伙夫黃坐被豬仔頭陳大灌醉後帶入該館。他一幫共十八人,做滿八年後,只剩下五人了。同治四年十一月被拐賣的林阿旺(新興縣人)亦在此下船出洋。

29. 廣記豬仔館 此館規模較小,但內有洋人販子。同治元年香山縣梁連,因賭輸了錢而被人帶到這裡賣身出洋。同治五年八月書生黃阿軒(南海縣人)也是在此被逼勒下船出洋的。

30. 新記豬仔館 規模比廣記豬仔館要大些,有洋人在館內問話、訂合同。同治元年九月南海縣兵勇郭景芳,在此被拐騙逼勒上船出洋。他説:“在古巴糖場若遇上榨糖時節,只准華工休息、睡覺加一起每天兩個半小時。我同幫七十五人,到八年只剩三十八人”。可見其超經濟剝削壓榨之凶殘!

31. 意生豬仔館 在檔案記載中,該館的名字出現不多,但內有西洋官問話,負責訂合同。如同治二年十月惠州府僱工朱村房,就是在此被豬仔頭繩綁著拉下船出洋的。他説:“我親眼見因受虐不堪自縊死者六人,其餘打傷後死者甚多”。同治四年二月惠州府水果商蕭多、僱工賴阿攜、牛奶商江阿勝(番禺人)、沈賽(漳州人)亦在此被拐賣出洋。

32. 義生豬仔館 從檔案看,似是在同治年間開設的豬仔館。如,新會縣梁阿廣在同治三年九月、同治四年南海人陳家業等即在此被拐賣上船出洋。

與梁阿廣同年被賣到古巴的還有恩平縣黃辛元,他在控訴殖民主義者對華工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時,使人憤慨至極,真是字字充滿了血和淚:“總管暴虐,時刻打人,重傷將死,方准進病房,輕傷仍帶腳鏈做工。糖場有監房兩間,一間木的,一間鐵的,常押有十餘人,不分冬夏、夜裡,皆脱衫褲上腳閘……聞得十六年來該糖房共賣到七百中國人,現時通計滿身得出的三十餘人,存下的百二十餘人,已死五百餘人了。”

33. 和益豬仔館 這也是一個規模不大的豬仔館,有西洋人販子操辦一切出洋手續,然而連合同內容都不説給華工聽,便硬逼著畫押簽字。同治三年九月給洋人服務的開平縣人鄺寬,就是在這裡被騙上船出洋的。

34. 茂林豬仔行 其規模也不算大,但也有西洋人販子在其內辦理一切出洋手續,高要縣梁阿右,本是在家做水手的,但在同治三年十一月被誘其中逼勒上船出洋。

35. 仁和豬仔行 同上述茂林、和益豬仔館的情況差不多。同治三年饒平縣人許阿貴等即在此被拐賣上船出洋。同治六年十月福建省詔安人沈成美被豬仔頭林成拐進此館後,關了二十多天後逼勒出洋。同年出洋的還有潮陽人周來喜等,同治七年正月東莞人譚發等亦在此被賣身出洋。

華工梁阿盛(新會人)在同治四年逼勒到該豬仔館後,表不示願出洋,但“我見有不願出洋者皆被喝押入屎牢”,便同意立合同畫押出洋了。

36. 興昌豬仔行 規模不大,有洋人販子在館內坐陣。該館僱用的豬仔頭的本領卻很大,如在同治四年,它竟把一個地方官的子弟拐騙到手,屈但殼説:“我胞伯贊幫做過省城五仙門千總,胞兄旦升在左營當兵,我不能寄信回家……。同治四年二月開船到哈瓦那,賣入糖場,東家性極凶惡,場內華人二百六十名,自咸豐二年計至同治九年,只存活六十八人,其餘自縊死、自殺死、食煙膏死及登時踢死、用棍撞出腸死、傷後三二日死,……”

37. 三角市豬仔行 在澳門這一帶的豬仔行林立,統稱三角市豬仔行。同治四年十一月新會縣人陳阿和即在此被拐賣上船出洋的。

38. 澳門公司豬仔 行規模不大,但其內有西洋人販子。同治四年正月南海縣手藝人麥瓊科即在此被拐賣上船出洋的。

39. 新福泰豬仔行 該館規模不大,沒有洋人,但它的拐騙手法很狡猾奇特,即用哄騙頂名的辦法誘供你過去,然後硬逼你下船,最後弄假成真。如同治四年三月四會縣裁縫周阿金就是這樣被拐賣的。他説:“我學做裁縫生意,滿師後有朋友周阿德(番禺人)説帶我去省城作生意,到省城無工夫作,就帶我到澳門作番衣,後來叫我頂名,我不肯,過了十幾天我請他帶我回去,他就帶我到新福泰豬仔館訂合同,我又不簽名,只願頂名,就給我十二元,説帶我上船回省城,就送我下豬仔船”了。

40. 新茂隆豬仔行 同治四年十二月歸善縣書生黃阿水往惠州看戲時,遇著豬仔頭湯庚元,湯約黃去澳門逛,黃説:“我當時身上也有盤費,答應同去,搭船出省城,又搭火船到澳門,我水腳皆自己開發,不料他帶我入新茂隆行,把我關住,見洋官時我不肯簽合同,被他們將我拉回毒打後,再拉我見洋官,迫得簽名。”於同治四年十二月被逼勒下船出洋。一起被逼出洋的還有清遠縣人曾阿旺、新興縣人何勝及同治六年逼勒出洋的惠州府人葉阿二。

41. 恆發豬仔行 這個豬仔館僱用海盜在海上捕掠水手、漁民,送到該館見西洋人販子。同治四年八月新寧縣水手廖均旺就是這樣被捕捉後逼勒上船出洋的。

42. 信昌豬仔行 同治四年十月這個豬仔館把歸善縣黃陳福拐賣出洋。

同年一起被拐賣的還有番禺縣當時剛剛十一歲的陳華,這樣一個少年在古巴像成年一樣幹重活,常常挨打,三次被鎖腳,他説:“我在糖場時,見新會縣人黃方在糖棧做工眼倦被打,並放狗將他咬死。”與陳華相似的,還有福建同安縣的陳阿五,他是十二歲時被豬仔頭捕捉的,他還是惠州通判陳鴻年的孫子、陳應賢千總的兒子呢! 十六歲的黃阿友(東莞人)也有相同的遭遇。

43. 新祥泰豬仔館 規模不大,同治五年十月該館僱用的的豬仔頭鄭阿潘,把恩平縣農民蕭金章拐進該館,被逼與洋人畫押上船出洋。

同蕭金章同時出洋的還有茂名縣莫榮顯,他的“叔祖莫超宗貴州候補道,堂兄莫善喜潮州守備,是同治五年在福建協吳其芬處當水師百長,每月約得銀十兩;我得過保舉准先守備,奉委香港造船,”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官宦子弟,也被誘拐當了西方殖民者的奴隸。他説:“我同幫四十五人賣入糖場為奴,現剩得十二人,皆因凌虐不堪,非被傷病死,即拚命脱逃,我被打已不計次數。”

檔案中還記載著青年華工葉繩祖的身世:他是番禺縣人,“叔父葉衍蘭係翰林院庶吉土,在京中軍機處行走。我因自幼父母雙亡,讀書又不得成名,同治六年出,在澳門欲覓些小生意,無奈被匪人詭騙強逼局強落洋船出洋。歷盡風波,始到哈瓦那被賣在司馬虜聶些埠為奴,挨罵、挨打、挨飢、苦楚萬狀。婁次寫信求叔父們設法贖我回去,信不得達……”

44. 鎮祥泰豬仔館 同治五年十一月被拐賣到古巴的東莞農民林合等,就是在此強行畫押逼勒下船出洋的。同治六年十一月嘉應州人鍾亮臣亦在此被豬仔頭鍾發拐進此館,逼勒畫押出洋。同治七年正月該館還賣了高要縣人楊阿紀。

45. 義合豬仔館 同治六年合浦縣做剃頭匠生意的陳阿七,被豬仔頭葉六以教唱戲為誘餌,騙入該豬仔館出洋。

46. 發合豬仔館 同治六年順德縣人梁阿掌被開平縣豬仔頭張阿貌誘拐到該館,給一個頂名合同即趕下船。“船上待人極壞,船主刺死七人,鎖十七人”,“打人俱用大皮鞭打……,打後或加腳鏈三道四道亦屬常事。”

47. 增祥泰豬仔行 同治七年二月被拐賣之歸善縣銀匠陳阿盲即是被豬仔頭鄰居蕭阿金拐賣到該館的。

48. 新風記豬仔館 同治七年十月被拐賣的番禺縣人龍庶,即是被誘騙到該館後逼勒上船出洋的。

49. 馮昌豬仔館 同治七年十月東莞人水手趙洛,就是由該館騙賣出洋的。

50. 照合豬仔館 同治七年十月順德縣人賣窯貨人羅元,被豬仔頭以請去澳門看戲為誘餌,結果被推進了照合豬仔館。同治七年二月揭陽人兵勇林錦也是在此被逼勒出洋的。同治十一年十一月惠州府剃頭匠陳受亦在此被賣身出洋。

51. 新捷元豬仔館 館內無洋人。同治七年八月被豬仔頭黃四拐騙的龍川縣農民袁三,就是在此立合同下船出洋的。

52. 新發豬仔館 同治七年十月被拐騙的南海縣皮匠李燦,就是被豬仔頭在此先以頂姓黃的人充數,後卻當真的被賣身逼勒下船出洋的。

53. 大光地豬仔館 同治九年正月香山縣人木匠湯阿昌被順德縣豬仔頭阿吉騙賣至此。在古巴他每月的工錢是四元,但病休一日扣一元。做工稍慢即打,“總管東家打我,竟打斷木柴六條,並鎖腳三個多月。”

54. 如意豬仔館 同治八年(月份不清)澄海縣農民柯阿慶即是被拐騙到此館逼勒畫押出洋的。同年正月普寧縣農民林水亦在此被逼勒出洋。同治九年潮州府人水手余亞平亦在此館賣身出洋。

55. 來記豬仔館 同治八年正月新寧縣農民吳阿成即被豬仔頭帶人此館先關五天,然後見西洋人逼勒立合同下船出洋。

56. 禮記豬仔館 此館有西洋人販子在內操縱,同治八年八月東莞縣人溫阿心被豬仔頭林章誘騙入內,逼勒畫押下船出洋。

57. 新財合豬仔館 同治八年十月開平縣染匠許阿湘,被豬仔頭以替病人立合同為名,落入其中不得自由,先關十二天,然後與洋人立合同強逼下船出洋。

58. 根泰豬仔館 同治九年九月高要人作白鐵手藝的伍華,即是被豬仔頭陳福騙入此館的。同治十年十二月清遠縣水手馮阿梅被豬仔頭來勝亦拐入此館。

59. 新發合豬仔館 同治六年二月,南海縣做絲線手藝的黎潤珠就是以頂名的名義被豬仔頭騙進此館的。他説:“合同的名字是豬仔館人代我起的,在船上給我號數是六十一號……這個船因在八達非耶不遠損傷,船主叫工人上岸,告訴人可隨便去,是放我們生路的意思,後來就上岸住了五個月,有一福建人賣與法國船主,船主帶我們到哈瓦那……”

60. 博羅阿堂豬仔館 同治十年九月被逼勒下船出洋的胡亞泰(博羅縣人)即被豬仔頭駱水桂騙入該館。

61. 盡記豬仔行 同治十年十月新會縣人梁連慶被豬仔頭劉阿福誘拐至此館,下船即開船。

62. 新公司豬仔館 同治十年(月份不清),龍門縣人黎年被豬仔頭梁天保拉入該館,強逼與西洋人販子畫押立合同出洋。同治十一年十月湖南宜章縣人吳慶被豬仔頭賴阿生拐入此館,勒逼出洋。

63. 安記豬仔館 同治十年十二月,香山縣鄭田情願出洋做工掙錢,自己“到澳門入安記豬仔館,見西洋官打合同,收取八元”。但到古巴後他的淘金夢立即破滅,工作重、吃不飽,常遭毒打,“絞蔗時連食帶睡通共止得兩個時辰……有一日臨出做工時點名,我在總管面前口裡含一個煙,已將食完丢去,總管就拿重木棍打破我的頭流血,眼也腫起來……”同治十年正月新會縣做籮索手藝的區求,被豬仔頭麥凌進亦拐至此館出洋。同治十一年七月新會縣優伶梁丁亦被賣身此館後出洋。

64. 新泰來豬仔館 同治十年八月福建省同安縣開藥店的王阿良在廈門被三四個豬仔頭在船上捕捉,捆押來此館,先關五天,然後見西洋人販子畫押立合同出洋。同治十一年普寧縣農民布坤“挑米到鄰村去,路上遇著兩人搶我上船,到澳門入新泰來豬仔館”。同年大埔縣剃頭匠劉順、十七歲的福建泉州人林金等亦被騙至此館。這個豬仔館相繼又在同治十二年七月、八月把香山人譚阿勤、漳州府人林恩、饒平人吳大頭、潮陽人關招進等拐賣出洋。

65. 仁濟大街豬仔館 同治十年十二月三水縣做絲線手藝的黎阿隆,被花縣豬仔頭黃阿隆騙入上館,“關閉三日,勒簽合同”,並未見洋人販子。

66. 利生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正月東莞縣染匠梁阿秀被同鄉豬仔頭阿列誘入此館“遇見西洋官,打合同。”

67. 新萬合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六月歸善縣人葉阿錫被同村豬仔頭楊阿保拐入此館。“關了三日,押我下船,交陳慶雲姓名合同一張”,即頂名出洋,從此連自己的姓名都不存世了。

68. 黎阿柏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月份不清)福建省泉州府水果商李盛發,在廈門被豬仔頭騙下船後即載來澳門此館。

70. 晏記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東安縣人馮二被豬仔頭張觀泰騙入此館,立合同時分文未給。

71. 泰來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福建省漳州農民沈謙被豬仔頭花言巧語一同乘船來澳門騙入此館。

72. 賴記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七月在南海縣衙門作差人梁阿炳,被豬仔頭以頂名的騙術拐入此館。他從此也就失去自己真實的姓名。

73. 有信豬仔館 同治十一年七月香山縣農民周成到澳門看戲時,被豬仔頭拐騙到此館。西洋人販子逼勒畫押立合同,下船出洋。

74. 茂經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正月,順德縣店員劉亞長被姓周的豬仔頭騙入此館,既未見西洋官,也沒有給一文錢。

75. 新長泰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廣東陽春縣人莫海安,被族叔莫榮用騙入該館。“硬押一船”出洋。

76. 六合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香山縣在香港經商的李阿德,在該館亦被用頂名的騙術立合同出洋。

77. 廣福來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正月廣東省連州人駱觀秀,被本州周石、陳阿養騙賣入此館。先“關了六日,豬仔頭逼我見西洋官……若説下去,要鎖辦,我被騙畫合同”。

78. 夥計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八月,新會縣人黃辰被豬仔頭林阿榮拐入此館。

79. 新泰利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正月,龍川縣人藍阿寬被惠州豬仔頭林阿羅拐騙到此館,下了船才給合同,從此不准上岸。

80. 新太和豬仔行 (此館有別於前文之新泰和豬仔館)同治十二年三月廣東海陽縣在藥店做生意之陳應強即被拐入此館。

81. 盛記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三月順德縣在家作竹籮生意的鄭阿富,被豬仔頭何阿李等騙入此館,亦是頂名出洋。

82. 茂隆記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三月南海縣生意人蔡阿狗,被豬仔頭朱亞芳拐入此館頂名出洋。

83. 茂名記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八月,南海縣做藤椅手藝人唐阿成被鄰村豬仔頭拐進此館。“我不肯去,他就打我,他叫一個人帶我下船,我跳下水,洋人拉我上岸痛打,我被他打昏了,後來洋人用繩子捆我下船,即日開行。因為如此,在船上就用鎖鏈鎖腳”。

84. 黎阿昌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三月,香山縣人陳阿六被香山張家邊村吳四弟誘騙至此館。

85. 如意來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八月初六日,高要縣人謝阿榮被新會縣豬仔頭黃阿吉誘拐入此館。

86. 新發堂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新會縣手工藝人李耀被同縣豬仔頭蔡阿東騙入此館,“拉見西洋官,立合同”。

87. 大邦地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三月,湖南宜章縣人吳小山來廣東看當兵的弟弟,不料被一個叫老楊的豬仔頭騙入此館。

88. 新金記豬仔行 同治十二年三月,河源縣磨米工羅阿林被豬仔頭拐賣此館。“我心生疑,就不簽合同,兩個澳門土人硬拉我下船。”

89. 和昌記豬仔行 同治十二年八月,恩平縣農民吳振名被親戚誘拐此館。他説“我若不是被人拐騙,自己斷不肯出洋。”

90. 新問合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新會縣人唐寬被豬仔頭周鳳騙入此館賣身為奴。

91. 新怡和豬仔行 同治十二年三月,南海縣店員郭祥,被豬仔頭郭宜鎮誘入該館。

92. 廣益隆豬仔行 同治十二年十二月,番禺縣手工藝人胡阿祥,被豬仔頭鄧阿桂以頂名的騙術誘拐至此館,稀里胡塗地下船出洋。

93. 新泰隆豬仔行 同治十二年八月,繞平縣店員鄭泉被騙入此館。

94. 林茂記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三月,新興縣店員鄧阿言被順德縣豬仔頭李阿荷拐入此館,是頂一個叫潘英元的姓名簽合同。

95. 新成發豬仔館 同治十二年高要縣賣布商黃阿斗被拐騙進此館。他説:“船未出口時,有四五個人想逃走跳水,被開洋槍打死,無官問,無人查問。開船一日之後,提二十四個人捆綁重打,鎖在船頭,是因為要求船主送他上岸,放他的原故,內有二人跳水……”

上述九十五家臭名昭著、慘絕人寰的豬仔館,僅僅是在檔案中能查到的,還有許多並不見諸檔案。也還有不少華工當時是直接經海上夾板船而被販賣到苦力船上的,也有不少人是自菲律賓東南亞一些國家和地區販運出洋的。正如前述,據統計,在1873年,即澳門苦力貿易停閉前夕,僅葡萄牙、西班牙和秘魯三國開設的豬仔館,就有三百多家,靠苦力貿易為生的多達三、四萬人之多,所以上列之豬仔館,僅是一部份而已。據不完全統計,自1856-1873年,西方殖民主義人販子從澳門一地即掠販了二十萬華工,自1847年至1874年,被販運到古巴去的華工即達十四萬三千人,販運到秘魯去的華工達十二萬人,而大多數是從澳門運出的。

西方殖民主義者在澳門經營了數十年販賣華工的罪惡活動,激起了中國人民和國際正義人士的無比憤慨,清朝政府稱澳門為“禍害的策源地”,西方輿論稱在澳門進行的苦力貿易是“歐洲文明的恥辱”。許多外國人士指出:“就連非洲奴隸貿易最盛時的黑暗情況,也是無法與此相比的”。在這種形勢的強大壓力下,葡萄牙政府方於1873年12月27日發佈了禁止在澳門招僱華工出洋的命令。澳葡當局宣佈,自即日起到三個月期限之時,不准再在澳門招募華工出洋。這樣,在澳門形形色色、罪惡累累的豬仔館才不得不結束其活動。

(1994年1月4日擬稿於北京)

澳門半島地圖

(1646年,珠江入海口地圖之細部)

選自《一個中國居住者阿扎韋度給唐·若奥四世國王陛下的忠告》,1646年3月,阿朱達宮圖書館,抄本54-XI-21,第九號。

*徐藝圃,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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