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

《滴漏》——一些樂譜和一個樂隊
庇山耶詩歌中的象徵主義

維亞納*

音樂高於一切

這是保羅·魏爾侖對自己詩歌的提示。這樣,他給新生的象徵派口授了一條大綱: 在詩文結構中,音樂性永遠高於一切。他是象徵派的大師。

大師的敎導來自法國。在我們中間,卡米羅·庇山耶用他那靈敏的聽覺聽到了這一敎導,然後馬上把它溶進自己那震動的精神之中,接著又貫徹於他那令人心緒不寧的完美精巧的詩文之中。於是,如意大利雜文家Barbara Spezzari所説,他是“葡萄牙文學中唯一的真正的象徵主義者,而且絕對是歐洲象徵主義最重要的表現者之一”。

魏爾侖大師(也祇有這位詩人值得在<滴漏>的銘文中被提及)使庇山耶用他那聰明精確的技巧和高度的靈感譜寫了一些簡短的樂譜,這都是他的作品,裡面富於多變的旋律、節奏、和諧。

——“我用文字用符號來繪畫。”明白自己那高蹈派詩文繪畫意義的塞薩里奧·韋爾德這麼肯定地説。庇山耶借韋爾德之言直接夫子自道: “我用文字用符號來作曲。”確實,他是這樣作曲的。

這一詩人作曲家那時而在半音階上震顫,時而又用精巧的弱音器的曲子,是為什麼樂器而譜寫的呢? 這些他已在他那<滴漏>的詩篇中明確地指出了,十四行詩<留聲機>給小號和單簧管;笛子用在詩文<遠方花船曲>,<奧比多斯城堡>給鍾;<急速擊鼓>給鼓;大提琴是給同名詩文的;中提琴屬於<中國中提琴>。

這裡明顯地展示出三類樂器: 吹奏樂、打擊樂和弦樂器,因而有一個明確的樂隊形象,可以説詩人就是這個樂隊熟練敏感的指揮家,他有力而光芒萬丈地指揮著它。當從金屬的擊打中發出史詩般的震顫時,使人們想到了<喊聲和旌旗>(1)、<盔甲和長劍>(2),<在那長長的徒勞的爭鬥中>(3),當聽到<警鐘高鳴>(4)時,的確,也聽到了<戰鼓隆隆>(5),<盔甲在碰撞,長劍在迸擊>(6);<金號>(7)<在那清晨微微寒風中>(8)奏響了英雄般的晨曲;最後,是在那戰爭為他而展開也為他而勝利的“溫和王子”(11)的微笑前的“被露水打濕已看不清的”(10)“號角那充滿愛的心靈”(9)

在懷念之中的Epicismos是如此的清晰。“守護大天使”(12)聖·加布列爾(它曾是伽馬船隊中一艘船的名字)被呼喚在“勇士、聖人、詩人那悲傷、嚴肅、忍耐的心靈”(14)的乳色之中,“夜色茫茫中再一次在那燐光閃閃的海上,為三桅船,為三角帆船導航”(13)。還有用那描出“陣亡者”(16)“兩唇微啟,睜開的眼中閃爍著星的光芒”(17)的悲歌般的<甚柔>(指揮棒輕緩而動)包含著的“一把劍咬在牙間,武裝起來的雄獅”(15)那好戰的高傲。

白世門作曲的<滴漏>樂譜之一頁

突然,“是的,連綿不斷的”(18),笛子在那迴旋詩-迴旋曲的前奏曲中,開始了它那痛苦,悲傷的獨奏。“樂隊”(19),在夜色中“小心地,停下了”(20),着迷地讓位於由“遮蓋了時間的聲音的緞帶”(23)裝飾著的“孤獨的、瘦長的”(22)、那“悲傷的笛子”(21)

當這個神奇的獨奏一結束,詩人-指揮家又性急地指揮著奏起了另一闕迴旋曲-迴旋詩,用中提琴那遲緩的和弦,代替那木質精緻樂器的憂愁、呻吟、哀怨的調子。在主導旋律中也許有點單調了,不過它有能力引人思念,他能在它那“煩人的長談”(25)中使“閑話”(24)停止。

多麼崇高的任務,但是,先生們,要把這好像僅由文字和符號產生的音樂化為一個樂譜上的音符又何其困難! 這一個有著與眾不同的崇高理想者的音樂,“無聲的滑動”!

不過,三個葡萄牙作曲家敢於從事這一任務,因為它是那麼誘人!

通過洛佩斯-格拉薩,菲利普·德·索薩和西芒·巴雷托的藝術,我們現在終於可聽到這一音樂了。

我們將會帶著閲讀卡米羅·庇山耶詩文時的激動和快樂來讚嘆這一音樂的。

這樣,我們(讓我引用詩人的話),去“夢想——充滿心靈”(26)

周漢軍譯

葡萄牙高秉根合唱團在聖老楞佐敎堂演出(局部)

葡國歌唱家愛爾莎·莎凱與加華奴(澳門國際音樂節)

【註】

(1)(2)(3)(4)(8)(11)<奧比多斯城堡>;(5)<急速擊鼓>;(6)<總之,因為是最好的>;(7)(9)(10)<留聲機>;(12)(13)(14)<聖·加布列爾>;(15)(16)(17)<戰爭之後與攻佔之後>;(18)(19)(20)(21)(22)(23)<遠方的船>;(24)(25)<中國中提琴>;(26)<總之,因為是最好的>。

*Manuel Couto Viana,葡萄牙作家,藝術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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