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

神奇的女書

嚴農*

在產生過楚湘文化的湖南,近年來發掘出一種舉世震驚的神秘文化--女書。

女書產生和流傳在湖南南部的江永縣上江汀一帶,已經有三千多年悠久的歷史。這種神秘而有趣的女書,祇有在婦女中流傳和使用,男人們不得涉足其間。

為甚麼獨獨在江永上江汀這一帶流傳和使用這種神奇的女書呢?

這是因為,這一帶的婦女自古就有結義的習惯。她們像“桃源三結義”一樣,結成拜把姐妹。一旦結成姐妹以後,就比親姐妹還親,真正做到了生死相隨,相互之間的婚喪嫁娶,生老病死,都積極地不遺餘力地參與。正因為這種親密無間的經常性的相互關心和參與,她們之間表達感情,傳遞消息,相互問候就需要有一種避開男性的特有的工具。

使用就是神奇的女書產生的歷史淵源和社會背景。在這種舉世罕見的祇有在女性中使用的專有文字,婦女們互相傾訴自己生活中的苦樂和心事。這種神奇的女書,婦女們將它細心地寫在扇子或手帕上,男人們是不能接觸和得到這種祇有在婦女之間傳遞的物品的。婦女們十分珍惜自己創造的女書。若是有某一個婦女向男人們透露了女書,就會遭到同伴們的責罵。

據傳,有一個叫秋香的婦女向其丈夫透露了女書的內容。於是,同伴們便用女書編了一首歌謠叫<責秋香書>責備秋香不守信用,讓自己的丈夫知道了女書的內容。女書的傳遞,也是專派婦女,不得由男人代送。有一次,一位少女寫了一封女書,讓自己的情人傳送給另一位少女,結果,受到全體婦女的責罵,以至使這位少女和自己的情人斷絕了往來。婦女們臨終前,別的甚麼都可以不要,唯獨要將自己生前書寫的女書統統燒掉,讓它們與自己一起到另一個世界。所以,時至今日,流傳下來的女書很少很少。

湖南的一個文物考察隊,在江永發現了女書。其時,祇有義年華、高銀先、陽煥宜三位老婦人知道女書的書寫和含義。

湖南有關方面,大力組織研究人員對女書進行發掘和整理,終於使神奇的女書得以面世。

女書面世以後,這一人類文化的奇蹟,引起了世界各國歷史、文字、民俗,婦女問題專家的極大興趣和高度關注。

經過有關專家研究,女書最早的書寫工具是一根根細細的竹簽。後來,才慢慢進化到用毛筆書寫,筆劃質樸,硬實,顯示了勞動婦女特有的硬朗和樸實。字形是斜菱形,又顯示了婦女的俊逸和優美。女書具有中國古文字常常出現一字多音和一音,使用不甚規範。為此,很多專家對女書進行了整理、規範以及多方面較為深入的研究。

在諸多研究女書的專家中,最為突出的是王澄溪女士。她為了使女書這一中國特有的女性文化得以弘揚,專程到湖南江永廣泛搜集各種原始資料,進行分類整理,並對女書的風格、筆法和形體,進行了十分認真的研究。同時,她還創作了很多女書作品,使女書在很多地方得以成為人類的一種奇特的文化遺存受到高度的讚賞。

近期,在湖南江永縣女書之鄉又發現一位女書的自然傳承人。她叫何艷新,今在55歲。她10歲時便跟年邁的外婆學習女書,她兒時常常看到外婆和幾位白髮蒼蒼的老年婦女在大樟樹下乘涼時,一起寫女書,唱女書,她也便常常跟這些老太婆學女書。開始是唱女書,會唱以後,寫起來便十分容易。外婆保存著三本十分珍貴的女書,是她結婚時姐妹送的三朝書。後來,這方面的資料積得多了,何艷新便開始創作女書。這些女書明快流暢,生動活潑。

北京王澄溪女書作品: <感謝朋友們對女書的關心和愛戴>

比如,婦女們一邊做女紅,一邊用女書唱道:

                一取娥眉月
                二取獅子滚繡球
                三取桃園三結義……

有時,還十分風趣地用女書猜著謎語:

春天不下壟

四季不開花

一時結香蕉

一時結西瓜

(月亮)

何艷新創作的這些生動質樸的女書,具有十分重要的學術價值。因為,她是直接跟當地懂得和使用女書的長輩學的,不是為了考察和研究才學的。因而,這種女書,極具原始真實性。

女書不僅引起了歷史學家、民俗學家和人類學家的注意,它作為一種獨特的書法風格,自然也引起了書法藝術家的極大興趣。

*嚴農,湖南省邵陽高等專科學校機械系副教授,中華民族文化研究所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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