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

文塞斯勞·莫拉伊斯行狀及其作品中的澳門形象

喬治·迪亞士*

文塞勞斯·莫拉伊斯畫像

由於費爾男·門德斯·平托和其他著作家的渲染,16世紀的中國被蒙上了一層烏托邦式的七彩光環。這同文塞斯勞·莫拉伊斯所見的處於極端衰敗的中國的情景大相徑庭。

文塞斯勞·莫拉伊斯上尉(Primeiro tenente)乘坐印度號運輸船於1888年7月7日扺達澳門,“這是文塞斯勞·莫拉伊斯首次同這個神秘而富於異國情調的中國接觸,他那藝術家的敏感氣質被這個國家迷住了。”(1)

7月8日,莫拉伊斯捨印度號轉乘利馬河號砲艦,任大副。印度號後來開往香港作維修,然後載送離任的澳門總督菲爾明諾·約瑟·達·高斯達中校(Firmino José da Costa)欲返葡萄牙。砲艦於8月28日返回澳門,艦長約瑟·里貝羅·德·桑塔·巴爾巴拉少校(Capitão-Tenente José Ribeiro de Santa Bárbara)表示,莫拉伊斯“對工作任勞任怨、不辭勞苦。”又補充説:“真是一個聰明熱情的軍官,具備良好的公民和軍人素質,堪稱楷模。”(2)

後來,利馬河號砲艦多次因軍務出航,到過帝汶、香港、菲律賓、廈門和福州。1889年泊於上海,上海有300多澳門僑民。後來炮艦開往大沽(近天津)等地。

1889年莫拉伊斯首次來到日本。他感到目不暇接。在日本,他到過長崎、橫濱和東京。9月3日返回澳門。之後再次執行軍務又去上海和香港。

1889年12月31日,莫拉伊斯由利馬河號轉禂溫茹河號(Tejo)砲艦。這艘艦成為航站的旗艦,莫拉伊斯乃該艦艦長,1890年3月3日被任命的。

1890年4月20日該艦開往曼谷。當時那城大約有50名土生葡萄牙人:“在首次擔任艦長并前往暹羅的使命中,莫拉伊斯作為外交家和合格的水手,表現出色。”(3)這位軍官榮獲了各種各樣的獎勵。

1890年任命了新的總督,即古斯托迪奧·米格爾·博爾沙(Custódio Miguel Borja)。10月16日,新總督扺埗南灣。

1891年1月20日,莫拉伊斯任澳門航站臨時站長之職,任期僅到3月為止。

特茹河號砲艦完成了中國海域的任務,在莫拉伊斯的指揮下返回葡萄牙王國:“駕駛這樣一條破舊、滿是創傷的艦船從澳門開往里斯本的旅程,證明了文塞斯勞·莫拉伊斯是優秀的海軍軍官,各地港口上機智的外交家和船上眾人的出色舵手。”(4)

1891年重返澳門時,莫拉伊斯已陞為中校并被任命為澳門港務副局長。

1893年6月,莫拉伊斯受派學習製砲術以便到日本的兵工廠執行公務。這次他又受到褒獎:“以智慧和獻身的熱忱完成了1893年6月所委派的任務。”(5)

之後,莫拉伊斯受派出任鴉片進出口總管駐澳門代表。1893年12月30日被陞為海軍中校。1894年2月3日莫拉伊斯被免去上述職務。

1894年4月16日,莫拉伊斯任澳門國立中學(Liceu Nacional de Macau)初等數學敎師一職。

1897年7月4日莫拉伊斯前往日本,作為澳門總督愛德華·加拉托上校(Coronel Eduardo Galhardo)的隨從人員。使團在京都受到天皇接見,并於同年8月28日返回澳門。

1897年9月22日莫拉伊斯被委任加入澳門中學會考評審團。

1898年6月8日莫拉伊斯被免去澳門港務局副局長,後被委任為葡萄牙駐神戶和大阪領事館臨時代辦(6)。莫拉伊斯的駐日生涯開始了:他再也不會返回中國了。

莫拉伊斯同澳門息息相關的歲月大約有十年(1888-1898)。在這期間,他是一個十分出色的軍官:“在他任特茹河號艦長期間所作的兩次出航中,他那種傑出而睿智的敬業精神表露無遺。他懂得精確設計航線,科學而熟練地駕駛船艦,在各地港口彬彬有禮地同當地政府打交道。”(7)

在上特茹河號履任之前,莫拉伊斯在澳門結識了一位名叫阿珍(Atchan)的中國姑娘并與她同居。這位姑娘可能出生於廣州,後移居澳門。莫拉伊斯對她那雙美麗的手和黑眼睛的神采大為傾倒。(8)阿珍為莫拉伊斯生了兩個兒子。她曾在1908年和1927年到日本探訪過他。1919年莫拉伊斯在德之島(Tokushima)所寫的遺囑裡,宣佈這兩個兒子為他的繼承人。(9)

在一封1895年5月20日發自澳門的信裡,莫拉伊斯寫道:“此地瘟疫橫行,已有數百個中國人和相當多的土生葡人死去;這裡的西歐人則一直倖免於難。這裡的大部份人逃往中國各地。澳門目前人口極其稀少。中國和日本之間則和平無事。”(10)

在他的第一部著作《遠東紀事》(Traços do Extremo Oriente)中,莫拉伊斯頻頻提及中國,描寫了廣州水陸交錯的各個區域:這是一個河道密佈的城市。其中有數頁專門敘述賈梅士洞:

白鴿巢公園是我們遠東這塊彈丸之地最賞心悦目的地方;在她那古老傳説的感應下,這個制高點集聚了大自然的魅力,視野遼闊,樹林茂盛,這裡是絕妙的庇護所,堅固的山岩擋住了颱風狂暴的吹襲。

他還描繪了從高高在上的公園極目遠望的景觀:

可以望見下面的市集,同中國人昏暗的房子奇妙地混合在一起,道路彎彎曲曲。我們聽到下面集市千百種吵嚷的嘈雜聲、孩童們非同尋常的吵鬧聲、那節日銅鑼和鞭炮的喧騰爆響。(11)

他還生動而文采飛揚地描繪了清明這個祭奠祖先的節日。1890年4月5日莫拉伊斯前往墓地觀看祭儀。在<路上>這一篇章裡,莫拉伊斯描繪了福隆新街,街上的餐廳、番攤賭檔、花販和妓院。在另一些篇章裡莫拉伊斯描寫澳門各街道的繁華,日常生活場景和食物的味道。有些畫面則是相當凄楚的。例如<歐亞混血兒>和<痳瘋病人>。<鬥獸>所描繪的則歡快而富異國風情:鬥獸原來是鬥蟋蟀。<池塘的魅力>一篇充滿美麗的中國鄉村風光。在一個星期天,莫拉伊斯同他的狗“九龍”去鄉村漫步。他以細膩、色調斑斕的筆法描繪出大自然的景色。在<一次全月食>中,描繪了一個戲劇性的現象。莫拉伊斯步向中國境內,澳門已經沉睡了:

不久前,月亮照得每一條路明亮如晝,樹影斑駁如畫,誘人出外漫步。現在則不同了,四周一片黑暗。城市睡去了,這時是十點多鐘。中國境內的户外活動入夜便稀落了。所有房屋均緊閉大門,人們或許仍在工作或與家人圍坐一起飲茶。而在夜間營業的娛樂場所,富人們正吸食鴉片,品嚐美味的小食,那些姑娘頭簪花朵腰束絲帶為他們輕吟淺唱,或者輕輕搖動她們手中的團扇,對著他們嬌喘噓噓。(12)

而遠方,回蕩著銅鑼聲……。

在<廟宇>一篇中,莫拉伊斯記敘了離澳門不遠的一些聖地:Cat-tae的寺院,灣仔(Lapa)的竹仙洞,遠足者的“十一桌”(Onze Mesas)。

另外一些記錄則含有葡萄牙水手同中國漁家女子暖昧關係的內容。據莫拉伊斯説,澳門的日子過得輕鬆愉快,生存相當容易,氣候同非洲比較則相當宜人。從蜑家的船上出來,水手們乘坐人力車遊覽澳門,遊覽商店并光顧攤檔。莫拉伊斯講述了一個水手約瑟·伊留烏同一個蜑家女阿達姑的愛情故事。這便是1892年寫下的<蜑家與水手>一文的主題。

在一篇描寫切身事件的文章<我的家>中,莫拉伊斯敘述了他的澳門住所。他帶來兩箱衣服和一箱書。為了佈置這個家,他去購買廉價家俱。他描繪了此處的居住環境,庭院內種花養魚。澳門令人心曠神怡:

一切都妙極了。這些日本畫在雪白的牆壁上十分醒目,使我對日本這個神奇國度的美妙回憶湧上心頭,多年前我曾帶著極大的興緻遊歷了那個國家。書架上整整齊齊排列著我最心愛的書籍,它們是我最好的伴侶。在寬闊的檯面上,從一個日本花盆中生長出繁茂的枝葉,這是我真真正正的工作檯。牆角,一束鮮花在花瓶裡散發幽香。紙張、羽毛筆、墨水瓶、煙、日用瑣物等等,均以我個人的方式雜亂地排列著、堆積著,令人禁不住想在孤寂而寧靜的平和中過一種高尚的生活。(13)

然而,在1892年3月的這個日子,一種突如其來的苦惱,一種靈魂的創痛猛襲莫拉伊斯心頭:他還沒得到幸福,而幸福則是他生命旅程的指路明燈……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憂鬱。

《遠東紀事》一書以<中國的最後記述>一文作結。文章描寫了中國兩種主要的植物:稻子和竹子。

《遠東紀事》是一本好書,但比起《大日本》則遜色多了。對於莫拉伊斯來説,日本是一個富有魅力的國度。中國則整個是一個“滿目瘡痍和憂患慘重”的國家。這一事實足以解釋這兩本書質量的差異。在《大日本》一書中,莫拉伊斯描繪了當時中國的一幅凄慘畫面:

唉,如此之中國! 有著四萬萬民眾,有著遼闊之極的國土,有著文化和工業之不懈勞作,儘管有這一切,卻是一個滿目瘡痍和憂患深重的國家。

書中介紹了祖先崇拜,并以一種陰森森的筆調描繪了中國的鄉村、市集、民居和自然風光:

現在則是大自然:畫面交替變換,要麼是千里冰封,要麼是沉沉愁雲驚心怵目,要麼是蒼白的太陽散發無盡的熱力,大地一片乾旱,甚至連颱風那掃蕩一切的強暴均無法使之有所和緩。這裡的風光總是一片哀愁:荒寂的海岸,混濁寬闊的河流,帶有疫病的池塘,被風吹打着的高聳枯瘦的樹木,這一切情景同稻田那綠油油的色調連成一片,卻無法令這無邊無際的水田增添任何光彩。(14)

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Armando Martins Janeira)通過研究莫拉伊斯與港務廳的舊部下弗蘭西斯科·多·羅薩里奧(Francisco do Rosário)的通信以及同他的朋友海軍少將若奧·莫雷拉·德·薩有(João Moreira de Sá)未發表的厚厚的通信,為莫拉伊斯同阿珍的關係提供了許多詳情。熱內拉認為“文塞斯勞直到生命的最後日子對阿珍都保有一種溫情,他同莫雷拉·德·薩未發表的私人通信表明了這一點。”(15)

在澳門,莫拉伊斯每日均同庇山耶共處。瑪麗婭·約瑟·德·蘭卡斯特(Maria José de Lancastre)記載道:

1894年庇山耶第一次來澳門,結識了已身為剛創辦的澳門中學敎師的莫拉伊斯。他們建立了持久的兄弟之情和文人間的友誼,這種關係即使是在1899年莫拉伊斯離開中國去日本之後依然維持不變。庇山耶在同文塞斯勞的通信中常常提及,可惜這些信今已遺失了。而文塞斯勞致庇山耶的信函的內容我們僅僅知道其中的幾行,保留在庇山耶寫給表兄弟約瑟·貝內戴托(Jos~~e Benedito)的信中。信從拉麥古(Lamego)寄出,那是庇山耶第一次在這個城市逗留:“我收到了文塞斯勞的信:‘另一方面,靈魂正離我而去,我感到衰老、憂傷、無可救藥地受罪;我感到猶太人的一種宿命壓在我的身上,感到與任何國家都不相容,感到一種死亡的冰冷。死亡會到來的,那將會是合情合理的,而對於我的精神狀態來説,乃是巨大的解脱’。”

庇山耶1898年7月作於澳門的<中國琵琶>乃是獻給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而發表在季刊《澳門步伐》(O Progresso de Macau)1914年9月號上的《中國輓歌》第3和第4章,也是獻給莫拉伊斯的。除了上述信件,在庇山耶的通信集中常有提及莫拉伊斯的地方。(16)

在京都國外研究大學亞洲圖書館中藏有三份未發表的莫拉伊斯的信件,提到了澳門和在此城市生活的人物。信裡輕蔑地提到澳門中學的敎師,講到庇山耶:“有人告知我説庇山耶對我的沉默表示驚訝,他現在該收到我的信了,這該令他高興。”(17)在另一封信中説:“不錯,從他向我講述的來看,我們可憐的庇山耶被人卑鄙地欺騙了,迫使他向學校提出辭職。我深表遺憾。因為儘管如此,他若堅持留在澳門的話,我相信最好的工作是且任敎師了,我向他致以遙遠的祝福。”(18)

莫拉伊斯在另一些信件中講到澳門另外一些人物。其中一位便是總督愛德華·加拉托(Eduardo Galhardo,1845-1908),他在1895年莫桑比克的庫列拉(Coolelo)扺抗剛古雅納(Gungunhana)的戰鬥中表現出色。離開澳門後,就任印度總督。莫拉伊斯似乎并非他的崇拜者。被提及的人物包括巴若那·德·弗雷達斯(Barjona de Freitas),享茲·里貝羅(Hintze Ribeiro)--此二人乃受到輕蔑--和菲亞留·德·阿爾美達(Fialho de Almeida)--此人受稱讚。還提及奧爾達(Horta)和博爾沙(Borja),當時澳門生活的名流。1900年,莫拉伊斯聽到香港傳來小道消息可能會任命他們其中的一個當澳門總督。

信中還提到義和團運動:“當時高貴的殖民屬土竟為義和團慌亂! 對我來説則因未有機會給所有這些人的善行提供應有的獎賞而悲哀。”(19)義和團運動(1899-1900)乃是中日戰爭失敗之後,中國保守的民族主義的一種反應。葡萄牙則派遣了一艘炮艦駐守澳門,以保護葡國臣民。義和團運動則為中華民國的成立做了準備。(20)

在一部遺著《家書》中,有一封寫於澳門時間為1888-1896年的信函,寫給他的姐姐愛米莉婭。這些信表現出他對里斯本家庭的極端關懷。(21)

從1900年至1914年,莫拉伊斯總共給他海軍學校的同窗好友約瑟·高地若·德·坎布斯(José Godinho de Campos)寫了16封信和3張明信片。通訊(先經海路後須經西伯利亞陸路寄送)開始時,坎布斯還是阿達馬斯托爾號(Adamastor)的副艦長,而收到最後幾張明信片時已是海軍少將了。(22)在1905年一封寫於神戶的信中,莫拉伊斯談到澳門:

離開此地的願望慢慢強烈了。但是,離開乃是退休和安憩,或許不回葡萄牙,也許回澳門,澳門那命運之聲呼喚著我。然而我難以提前決定我的墓碑(安放何地);如果魔鬼能將我帶離塵世該有多好;這驅體雖盡毀但卻未破碎,雖然衰弱,我卻并未死去……若我退役,澳門便是我生活的地方。澳門定是托付葡萄牙命運的地方! ……(23)

當莫拉伊斯提及澳門和葡萄牙管理時會流露出某種苦澀感。熱內拉評論説:“他服役海軍的頭幾年陞得很快。他37歲進入里斯本指揮一艘戰艦,澳門之行則令他的職業生涯停滯不前了。由於一個資格較淺的軍官就任澳門港務局長一事令他失望了,使他結束了海軍生涯,并決定謀取領事館臨時代辦一職。大概他此時已一心一意轉向文學創作。由於那些不愉快與來之不易的功績相互踫撞,令其‘流放’生涯充滿苦痛也就不足為奇了。”(24)

在另一部遺著《奧索羅希》(Osoroshi)中講到澳門。此書是莫拉伊斯從神戶和德之島在1905至1929年間寫給炮兵軍官阿爾弗萊多廸亞斯·布蘭科的書信集。1905至1907年布蘭科任澳門駐軍炮兵隊長。有一封信講到中國:

中國和中國人遠遠不及日本和日本人,但中國和中國人同樣值得關心同情。我推崇到中國那些到大河灘、十一桌(Onze Mesas)、温泉(Águas Quentes)、白屋(Casa Branca)等地輕鬆的漫遊,尤其是廣州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中國藝術也是有趣緻的,如繪畫、瓷器、象牙雕刻。中國文學和傳説是妙趣橫生的寶藏,不過想打入他們的圈子。

之後,莫拉伊斯對西方帝國主義表示遺憾。在他看來,西方列強壓迫著中國。他繼續講述下去説:

我想去前山(Chin-San)看一看,我多次獨自乘坐蜑家的小船路過并徒步返回。一定要去見識一下温泉,那是極令人好奇的地方,整條河都有趣極了,中途有一個小村莊,名字我忘記了,極有意思,值得一遊。十一桌、大河灘、白沙嶺(Pai -Sa-Liong)等地,以及過了關閘之後一條沿河道路均應看一看。你看完所有這些地方以及灣仔(Lapa)、麻瘋病院等等一切之後,從直接的觀察中得出有價值的推斷,則該去廣州看一看,千萬不要漏掉廣州:商業繁榮的街市,蜑家花船,河水,佛山(Fatchan),五層樓,監獄,河南及其廟宇等等,等等,廣州簡直是世界偉大的奇蹟之一! (25)

在1907年的另一封信裡,莫拉伊斯強調:“澳門令我們牽腸掛肚,情有獨鍾。”(26)莫拉伊斯在生活中沉浮,儘管感到歲月的沉重和死亡的焦慮,此時卻比他年輕時代更加欣賞中國了。

另一部遺著《非洲之頁》(Páginas Africanas)中有一篇短小的記敘文<小神父>記述了他同那些將入讀澳門神學院的兒童的一次會晤。(27)

在<日本的生活>一文中分析了中國。莫拉伊斯的作品和他的仰慕者菲亞留·德·阿爾美達的作品一樣都是不完整的,前後矛盾並且重複,因它們乃是寫給《波爾圖商報》的專欄文章。

在這本書中,莫拉伊斯對澳門的經濟作了一些評述。論及鴉片壟斷經營的競爭威脅、彩票和番攤博彩,最後説:

無論如何,澳門就如同遠東的摩納哥,如若不願被鄰近地區如此生機勃勃的活力所淹沒的話,必須為更多經營有方的企業提供立足之地。(28)

莫拉依斯還對葡國產的葡萄酒輸入中國的買賣感興趣。他對澳門駐軍軍官組成的商號表示高興。其中一名軍官是克里斯多旺·艾伊勒斯(Cristovão Aires)的兒子,是許多有關莫拉伊斯在遠東活動的先驅費爾南門德斯平托之重要文章的作者。

莫拉伊斯又提及:“我們在遠東業績的遙遠的紀念碑--澳門,中國海岸線延伸的光禿禿的丘陵,幾乎整個被珠江口的濁流所遮蓋。”他想到1849港阿馬留之死和麥斯基達中尉(Vicente Nicolau Mesquita)的英勇舉動。最後説:“這一偉大的戰績被鐫刻在關閘的凱旋門上:“你們為祖國贏得榮耀,祖國以你們為榮。”(29)但是另一些篇章表明莫拉伊斯對中國民族主義的覺醒頗為關注。在他看來,民族主義將會最終將外國的勢力從中國清除出去。另外,莫拉伊斯是奧里維拉·馬丁斯(Oliveira Martins)的忠實讀者。這位作家以一種哀慟的筆調描寫了西方在亞洲的政治、宗敎和經濟擴張。

在《日本書信集》中有對澳門的一些敘述。莫拉伊斯早已明白西方在亞洲的霸權將會面對日本日益崛起的潛在的軍事力量的抗衡。日本有一種救世主式的使命感:拯救亞洲,清除西方勢力。但日本應採用漸進的方式消滅其對手:

日本若妄圖從印度尼西亞、香港、澳門、膠州半島(德佔)、菲律賓和爪哇等地同時將所有西方人驅逐出去,那將是自取死亡。(30)

莫拉伊斯預計日本最終將會在太平洋遭遇其主要的對手:美國。

1908年莫拉伊斯對中國的未來表示樂觀:

在20年、50年內,中國將變成甚麼樣子,誰也無法預測;但通過變革和更新換代,已經肯定能夠為人類歷史增添驚天動地和精采絕倫的篇章,由此表明,中國是一個有所作為的人類家族。(31)

1921年,孫逸仙宣佈中華民國成立後,他寫道:

中國換了新面貌,目前雖缺乏經驗,猶豫不決,但被學習的衝動所驅使,跳動著現代的激情,沉醉於鉅大的理想! ……整個西方世界總有一天會以這個中國來衡量自己,或者更精確地説,以這樣一個新亞洲來衡量自己。(32)

他還讚揚民族主義的勝利將會使中國極其豐富的文明的光榮傳統重新崛起。

在《中國和日本風光》(Paisagens da China e do Japão)一書有關於中國的自然景觀和傳説的敘述。在<蝴蝶>(As borboletas)一文中,莫拉伊斯讚揚了這種昆蟲的美:

但中國的蝴蝶或許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在寂靜的叢林中欣賞蝴蝶簡直是一種賞心悦目的享受,它們成雙成對翩翩起舞,或相觸,或相映,穿過竹林神秘的暗影,那雙翅膀閃閃發光,色澤觸目,各種奇妙的顏色應有盡有:黑的有如絲絨,藍的柔若晴空,黃的有如火焰,有如嗜美成痴的女子身穿珍貴的綾羅綢緞旗袍……(33)

莫拉伊斯講述了祝英台和她的戀人梁山伯那個發生在揚子江畔一個村子裡的迷人故事,那是一個愛情悲劇傳説。他描繪了這位不幸的女子同另一個家庭為她選定的男人的結婚儀式:

一千年前的風俗同今天的風俗一模一樣。總是身穿紅衣的青年高舉大大的燈籠、彩旗,總是精妙的妝奩、旗袍、綉鞋,統統置放在漆金繪鳳的花轎上,總是大塊的糖果、糖堡、糖龍,皆是令人吃驚之物。總是烤豬,金黃的、美味的烤豬,平放在托盤上,豬鼻上束著帶子。總是樂聲鏗鏘的樂隊,有笛子,有琴。總是小孩子們身穿絲緞,騎著笨拙的牲畜,這場景簡直是另一個時代的漫畫。最後則是新娘的花轎,她全身披金掛玉,珠寶瑪瑙,包裹得密不透風,令裡面的寶物……。祝英台躲過旁人好奇的眼光。

但是她被大地裂開的縫隙吞沒了。

那絲衣,那千色絲衣猛然化作千色蝴蝶,從粗野的手掌上飛走,消失在藍天,不見了! ……從此,這個世界便有了蝴蝶,有了如此美麗如此色彩繽紛的蝴蝶。(34)

這段美妙的敘述是獻給莫拉伊斯·德·薩的。

寫給菲利西安諾·多·羅薩里奧(Feliciano do Rosário)的<新年>,特別慘淡。這是有關澳門的專欄,是“在這個令人懷戀的殖民屬地”經歷的。

這是太陰年,相當於光緒二十二年的開始。莫拉伊斯寫道:“西方文明的微光得以照耀澳門這個亞洲的彈丸之地,而葡萄牙在此掛上她的國旗。”澳門處在一片節日氣氛之中,禂湈可以聽到鞭炮聲響,成千的船隻、嘈雜吵鬧聲響成一片。天氣寒冷,陰雨連綿。莫拉伊斯感到“心靈的嚴寒”,感到精神“衰弱冷漠”,在人群的狂歡之前保持一種“苦笑”。他沒有融入節日的氣氛中,他描繪了泥濘滿地的街道,冷雨浸透的黑色旗袍,“紙燈籠光輝閃爍”。他突出描寫了中國人對賭賻的熱情,描繪了那時代中國悲慘、受壓迫的生活和災難。中國南方瘟疫流行。中國正臨對日戰爭的慘敗結局。莫拉伊斯以陰暗的筆調記下了中國人的苦痛、生存的宿命無奈、賣淫的可怕生活、官員的巧取豪奪、對待洋人的一系列卑躬屈膝。他對如此之多的災難降臨中國而深感痛惜:疾病如霍亂、瘟疫、痳瘋,等等,雜亂無序,人口過剩,災禍造成的死亡等等。(35)

滿清王朝統治下的中國,遠遠趕不上明朝的輝煌了。明朝將它的影響擴展至朝鮮、蒙古、土耳其斯坦、緬甸、暹邏和越南,統馭整個東亞。在明朝時,中國的產品如瓷器和景泰藍變得世界聞名,成為中國美術極其完美的象徵。然而,在滿清王朝的統治下,中國被太茢滌國和義和團運動弄得四分五裂,被自然災害、生活水平下降和對西方列強及日本的奴顏婢膝弄得民不聊生。國家的衰敗在慈禧太后統治時尤為突出。但莫拉伊斯祇見到自然災害,并未預見到中國的動亂。

<包文丞>(Pau-Man-Chen)一文講到澳門的低矮住所,莫拉伊斯的廚師就住在這樣的房屋裡專心供奉他的神靈:

那裡燃燒著神秘的火;入夜時分,總是像現在這樣,燒上神香,點燃紅燭、香脂和香紙,這一切產生一股濃煙,盤旋著佈滿整個房間,一直肆無忌憚地漫延到我所在的地方,令我窒息。但是要忍耐! 忍耐是選擇了到異地過流浪生活的探險家唯一的行為準則,那是遠遠離開他出生地的異鄉,那裡的文明顯得怪異,他所接觸的人們外觀奇特,這些命中注定表現為生活的主色。(36)

之後,莫拉伊斯講述了包文丞奇妙的故事。當時,他的故事傳遍全中國,深入民心。

<愛……>一文記錄了“澳門的一種印象”。這是關於麻瘋病人的愛情故事,這是以菲亞留·德·阿爾美達的筆法寫出的“奇情異事”,講述了當時中國痳瘋病人的命運:

在較為粗野的地方人們若遇到痳瘋病人,會用石塊砸死他。在澳門這個風俗溫雅的地方雖在法例上禁止這種做法,痳瘋病人依舊悲慘地沿河而居,躲在破爛的船上,或淤泥灘上,像有害的蟲子那樣躲避著人們。(37)

在這個20世紀初,莫拉伊斯對他的先驅費爾男·門德斯·平托抱有濃厚的興趣。後者是中國文明偉大的辯護者:

回想門德斯·平托并想起《遠行記》中有關描寫日本的部份,我相信,任何讀過此書并在這個國家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人,均會承認我們這位旅行家極其真實地描繪了他在日本的見聞,儘管有時他很自然地叫錯日本的地名,或犯有另外一些錯失。在有關民族習俗方面,他描繪得細緻入微,使我們覺得彷彿在閲讀某本描寫日本的現代權威性書籍中某個章節的葡語譯本,祇是文字有些陳舊罷了。(38)

莫拉伊斯拿其他學者相比,想到門德斯·平托在中國呆過:他是在沿內陸河道由南京至北京的旅途中記下了那些水邊的城市的。(39)

莫拉伊斯晚年寫的信中常常提及澳門。一封信説他從未見過當時葡萄牙共和國總統坎托卡斯特羅(Canto e Castro):“不,我相信從未見過他。我到澳門時,相信他已離開。我卻多次在澳門見過一個混血姑娘(父親是荷蘭人),人們稱她為“坎托·卡斯特羅的新娘。”(40)另一位則提到一位大家共同的朋友:“我想到馬加良斯·席爾瓦(Magalhãs e Silva),我最後一次同他相處是在澳門,若沒記錯,人們稱呼他‘大人’(O Magnífico)。”(41)

在一篇前不久才刊行的序言中莫拉伊斯多次提到澳門。較長段敘述中,莫拉伊斯稱讚了澳門:

應注意的是,澳門,美麗的澳門,有大約七萬中國人,他們固守著自己的習俗和古老的傳統,為人們極端好奇的遠遊提供便利,如它的郊區,再遠些則是香港和廣州,這兩個人煙稠密的城市。澳門無可爭議地是一個富有才華者的美妙居所,他可以研究自己的見聞,描寫自己的印象,向外人展示中國這個令人驚異的萬花筒。(42)

1921年莫拉伊斯對澳門作如是觀。

莫拉伊斯是大膽開拓非洲時期的一個常見人物。在那個時代,安東尼奧·瑪麗婭·卡多佐(António Maria Cardoso)扺達尼亞薩(Niassa),這是塞爾巴·平托(Serpa Pinto)、卡貝羅(Capelo)和伊文思(Ivens)穿越黑非洲內陸的地方。那個時期,毛西諾·德·阿布克爾克(Mouzinho de Albuquerque)駐扎莫桑比克。這個時期以1890年最後通牒為標誌,是專制政體結束以及奧里維拉·馬丁斯作品的時代,後者的學説深深影響了莫拉伊斯。他的作品受到當時非洲開拓事業的啟發。(43)莫拉伊斯主要的傳記作家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指出:“莫拉伊斯的作品主要是在觀察外部世界的過程中獲得靈感,這種觀察啟動了他那永遠開放的好奇心的觸角,在對未知世界的強烈喜愛中,對接觸進行航海發現的葡萄牙人充滿無窮的渴望。在他的著作中也留下他自己珍貴經驗的記錄。這裡,文塞斯勞心路歷程的兩條主要線索早已呈現出來:對冒險的喜愛和對女性的永久迷戀。儘管某些葡萄牙傳記作家給他塗上若干黑暗的色彩,莫拉伊斯內心深處則是人類所有類型中最愉悦的那種人:情人和冒險家。”(44)阿爾門多·熱內拉在另外一段對莫拉伊斯同中國的關係表達了最後的看法:“對中國,莫拉伊斯從未有過真正的興趣。他對我們所作的有關中國的簡略描寫,表現出他對這個偉大國家及其獨特文化的不公平的無知。他的中國情結在其作品中留下一種膚淺的印象。”(45)

的確,莫拉伊斯對異域的崇拜僅限於日本。那裡,他特別看到的是印象派圖畫,“風景的底色由白和紅散佈構成”,“定期舉行的集市場面歡快,人民沉浸於節日的歡樂中。”(46)在澳門和中國,他主要是在憂鬱的色調中看到有著數千年文明的一個國家沒落的陰暗面。

一個最終判決……

莫拉伊斯最好的篇章是那些講女性和風景方面的。當他談論宗敎、藝術、愛和死等題目,他的思想是平庸的。他的文化素養很低,他的哲學毫無根底。他的辯證法,直至有關抽象問題的文章,超不過一個地方週報的記者水平。但當他向我們談論女性及其魅力,談論民族的生活和詩情畫意的風俗,談論色彩、陽光、天空、大地和日本的海水時,他就變成了真正的藝術家,被他的所見所感激動著、鼓舞著。因此,在一些令人驚嘆的優秀篇章和段落旁邊,以漫不經心的文字作出平庸的報道,而文塞斯勞依舊可以成功也就不足為奇了。確實,他利用了當時這個題材的空白和新奇性,以其葡萄牙人對一切均感新鮮遙遠和富有異鄉情調的好奇心開發了這個題材。但是,莫拉伊斯的財富和創造力在於他偉大的心靈--這令激動著他的題材炙手可熱并具有了生命--在於他對人類的愛和那種弱點,還在於他的熱情,正是這種熱情使他從日本女性的魅力中獲益非淺。莫拉伊斯并非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但他的愛好高雅而閃爍光芒。(47)

獻給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墓誌銘

1895年維森特·阿爾美達·德埃薩(Vicente Almeida d’Eça)描寫了他的朋友和海軍同事,認為他“有一顆金子一樣的心,是一個品行完美的騎士”,他“是一個憂鬱的人,瘦削、頭髮金黃,深藍的眼神透露出夢幻的色彩,性情極為謙和,沉默寡言。”(48)

在對異國情調的嚮往中,莫拉伊斯追求著受西方影響最少的僻遠之地:

我也如此,對澳門,我最喜愛的是市場;而在日本這裡,我最心愛的則是至今仍未受西方文明影響的偏僻地方。我相信我們的偏愛有道理。我們的文明日益趨向平庸、自私、味同嚼蠟。我知道,那些富豪、企業家和政客們為著自己腰包的利益,喜愛西方文明。但誰若同此毫不相干并為情感而生活的話,一定會強烈地受到原始文明的吸引,那種文明尚保有一種真純、善良和詩情畫意的本質,而我們的文明則已喪失殆盡了。(49)

莫拉伊斯1908年在神戶依然滿懷希望,寫了上述的話語。但到了1913年,莫拉伊斯則對亞洲的西化表示失望。日本的情況令他痛心嫉首:

是的,先生。日本正日益邁向文明,一如最近民眾的騷動所證實的那樣。看到這樣一個美麗的國家,這樣一個美麗的民族丢棄其極為古老的充滿魅力的文明,而全盤接受西方文明,真的是令人遺憾! ……(50)

他如此大聲抱怨,帶著拉夫卡迪奧·赫恩(Lafcadio Hearn)和其他作家的回響。

在20年代,在他對澳門作出最後聲明的時代,莫拉伊斯遠非澳門時期那個金光閃閃風度翩翩的人了。他已是寫作《奧索羅希》年代的風燭殘存的老人了,沿著德之島這個四國的昏昏欲睡的都市的墓地和廣場踽踽獨行。一種受到傷害的孤獨和極其尖銳的悲傷折磨著這個流浪者,這個貢古爾(Goncourt)和洛蒂(Loti)的讀者,他以為可以避開那種在遠東的幻想中變得模糊的西方式的平庸,但這幻想的表面光彩掩藏著一種過眼雲煙的海市蜃樓。

在1909年5月12日的一份手稿中,莫拉伊斯將中國的出現,對日本的迷戀和葡國式的思鄉結合在一起。這份手稿以日本題材作插圖:藝伎的剪影在文本的頁邊增色不少。但此手稿寫自澳門。在莫拉伊斯的四行詩中回旋著葡萄牙流行詩的那種思鄉的哀傷情緒:

痛苦啊,我永久的伴侶,

我同你的友情實在親暱。

若今天我踏上探險之路,

請相信,我或許會死於思念……(51)

<懷戀的信仰>--兩首,獻給文塞斯勞·莫拉伊斯:

木珠美(Musumé)

    嬌媚的木珠美,
    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如此迷戀。
    我現在真切地看到她的容顏……
    她是天堂鳥在此駐足。
    
    她是來自夢幻般天空的
    天堂鳥,或者蝴蝶!
    她微啟黑眸的樣子,
    簡直是虛構和反諷的小魔鬼!
    
    她的和服帶著珊瑚,色若玫瑰,
    帶著枯葉和鮮花,一片天藍色,
    襯托着她容光煥發艷麗照人,
    夢幻的翅翮依附在揚起的小蝴蝶身上。
    
    夢幻的翅翮也是迷人的羽翼。
    木珠美喜愛蜜糖或鮮血,
    一如我眼前所見到的翅膀那樣,
    嬌媚,將莫拉伊斯的靈魂俘獲。
    班卡(Banká)海峽     桑達(Sunda)群島
                           1908年1月
    阿爾伯特·奧梭里奧·德·卡斯特羅
        (Alberto Osório de Castro)
     選自《紅珊瑚》(Flores de Coral)
              帝力,1908年版,頁22。

致文塞斯勞·莫拉伊斯

--不願歸來的人

    你不再歸來。為何,若祖國是
    至愛,為何你總是遠遠地懷念她呢!
    葡萄牙人,探險為你擇好居所;
    水手,在海上追尋真理。
    
    你留在東方。異國他鄉
    是你至高的嚮往。
    如皮埃爾·洛蒂,海的藝術家,海之子,
    你學會了活在旅途的壯麗之中……
    
    夢幻家,你的夢從遠方,
    在青山的櫻花中得到滋養……
    孤寂的詩人,冥想的僧人,
    你啜飲異國醉人的甘醇……
    
    你孤獨地在扶桑國的明麗風光中
    逝去,她的魅力
    穿透你心靈的魔力的精華
    激情的迷惑力至死方休……
    
    那些德之島的日日月月,
    你葡人的心總激蕩著愛情。
    你回應了氣候的召喚,
    給鮮血神經更多疲乏和熱情。
    
    你沒有歸來。為何,若日本
    能給你的夢幻更好的滋養;
    若你東方之心靈如願以償;
    若真正的愛已充滿你的心房!
               雨果·羅沙 (Hugo Rocha)
  選自《域外詩集》 (Poemas Exóticos)
                         1940,頁185

【參考書目】

加伊莫·多英索:《中國視像》(Jaime do Inso,Visão da China),里斯本,1933。

卡洛斯佩雷拉<文塞斯勞·莫拉伊斯>,載《文化》,1929年7月號。<文塞斯勞·莫拉伊斯>,載《澳門報》,1929年9月19日(Carlos Perreira,Wenceslau de Morais,in Cultura,de Julho de 1929 Wenceslau de Morais,in Jornal de Macau,de 19 de Setembro de 1929)。

喬治·拉慕士:<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及中國心>,載《澳門報》,1930年2月8日(Jorge Ramos,Wenceslau de Morais e a Alma Chinesa,in Jornal de Macau,de 8 de Fevereiro de 1930)。

澳門下列報紙曾提及過莫拉伊斯:《號角報》(Clarim),1965年4月18日;1965年4月25日。《澳門消息報》(Notícias de Macau),1965年4月19日和8月23日。

最近,莫拉伊斯的某些作品重新出版,如:《大日本》,波爾圖,文明出版社(Civilização Editora),1983。

《日本生活》,波爾圖,萊洛兄弟出版社(Lello & Irmão Editores),1985。

Kikuo Furuno出版了《Asumori陵墓》(O túmulo de Asumori)的日語版本:

《Atsumori Zuka》,京都,翻譯出版公司(Edição do Tradutor),1986。

莫拉伊斯在西方帝國主義擴張時代對東方的態度,可以説是同其他西方人的態度相反。愛德華·W·薩伊德:《東方主義》,企鵝叢書,1985。

【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年譜及遺作出版】

1854:文塞斯勞·約瑟·德·索薩·莫拉伊斯於5月3日生於里斯本克羅茲·多托萊爾巷4號2樓。

1871:於輕步兵第5軍團服役,後加入海軍。

1875:21歲,於海軍學校畢業,升為海軍見習生,赴非洲服役。

1880:晉陞少尉。

1880:將赴莫桑比克作第3次停留取道帝汶,次年返葡。

1886:32歲,晉陞中校。

1888:34歲,到澳門。在澳門開始寫作《遠東記事》,最初以散篇形式在《晨郵報》(O Correio da Manhã)以A. da Silva筆名發表。

1889:與阿珍同居,她是歐亞混血兒首次夢想成真,訪問日本。

1891:37歲陞為編外中校并任澳門副港務局長。最後一次回葡萄牙。在澳門結識了象徵派詩人《滴漏》作者庇山耶。

1892:其子若奧(João)於9月1日在澳門老楞佐敎堂(São Lourenço)受洗,其母為阿珍。

1893:陞為編外海軍中校,再次訪日。

1895:第一部著作《遠東記事》於里斯本出版。

1897:《大日本》(Dai-Nippon)出版。裝幀精美,地理學會(Sociedade de Geografia)贊助。

1898:44歲,赴日,居神戶。

1899:被任命為駐京都(神戶)和大阪領事。

1900:按日本習俗同日本女子奧由內(O-Yoné Fukumoto)結婚。

1902:開始為《波爾圖商報》撰寫<日本書信>直至1913年。

1905,《茶道》(O Culto do Chá)於神戶出版。9月2日,澳門聖老楞佐敎堂濰其子約瑟(José)洗禮。

1906:《中國和日本風光》。

1912:奧由內去世。

1913:莫拉伊斯辭去葡萄牙駐神戶領事和海軍軍官的職務。59歲,莫拉伊斯赴德之島,奧由內的故鄉,同其侄女科拉盧(Ko-Haru)一起生活。

1916:62歲,參加科拉盧的葬禮。每日參拜奧由內和科拉盧的墓地。《O Bon-Odori emTokushima》出版。

1917:《科拉盧》(Ko-Haru)脱稿,在《波爾圖商報》連載發表。

1923:《奧由內與科拉盧》(O-Yoné e Ko-Haru)。

1924:《日本歷史一瞥》(Relance da História do Japão)。

1925:《日本心靈一瞥》(Relance da Alma japonesa)。

1926:《日本的不眠之夜》(Serões no Japão)。

1929:在一個暴風雨之夜,莫拉伊斯獨自在德之島家中去世,終年75歲。“居日33年,未歸葡一趟”。(52)

1933:遺作《奧索羅希》(Osoroshi)出版。

1944:遺作《家書》(Cartas Íntimas)出版。

1954:遺作《非洲之頁》(Páginas Africanas)出版。

1961:遺作《致波利卡普·德·阿澤維多書信集》(Cartas a Polycarpo de Azevedo)出版。

平易譯

【註】

(1)安東尼奧·馬爾克斯·埃斯巴爾特伊羅司令官(Comandante António Marques Esparteiro):<文塞斯勞·莫拉伊斯:海軍軍官>(Wenceslau de Morais Oficial de Marinha),載《西方》,第375號,第IXXVⅡ卷(里斯本,1969),頁15。

(2)同上引書,頁16。

(3)同上引書,頁19。

(4)同上引書,頁.21。

(5)同上引書,頁22。

(7)同上引書,頁23。埃斯巴爾特伊羅司令官的説法得到海軍總檔案室文件的支持。其中包括莫拉伊斯上尉的兩份報告:特茹河號炮艦澳門至曼谷航行報告(1890)以及該艦由澳門至里斯本的航行報告(1891)。

(8)文塞斯芳勞·莫拉伊斯:<另一個媽媽>(A outra mamã),載《回憶中國》(Lembranças da China),《遠東記事》(里斯本,A. M.佩雷拉公司出版,第2版,1971),頁54。首版於1895年刊行。

(9)安傑魯·佩雷拉和奧爾德米羅·塞薩(Angelo Pereira e Oldemiro César):《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愛情生活》(Os Amores de Wenceslau de Morais,里斯本,勞務出版社,1937),pp.59-64。利奧波爾多·達尼路·巴萊羅斯(Lcopoldo Danilo Barreiros):《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中國戀情”》(A Paixão Chinesa de Wenceslau de Moraes,里斯本,海外社出版,1955年。阿爾瓦羅·布里連特·拉伯林諾(Alvaro Brilhante Laborinho):《阿珍側記》(O Perfil de Atchan),載<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百年誕辰紀念>(Wenceslau de Moraes no seu Primeiro Centenário,里斯本,地理學會出版,1955)。作者曾任葡萄牙駐香港總領事,後被任命為駐新德里外交使團的二級全權公使。1935年作者同阿珍交談過,注意到她對莫拉伊斯懷有“一種模糊的懷戀之情”。莫拉伊斯的一位孫子巴西爾泰森·莫拉伊斯(Rev Basil Tyson Morais)1982年於赫特福希(Hertfordshire)去世。他本打算去探訪祖父的墳墓,死亡卻突然而來。資料來源根據“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Kansai”。

(10)阿爾弗萊多·莫塔海軍上校(Comodoro Alfredo Motta):<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三封信>(Três Cartas de Wenceslau de Moraes)。《人種志》(Ethnos)雜誌特刊(第V卷,1966),里斯本考古、歷史和人類學研究所學刊。信是寫給塞巴斯蒂安·佩雷斯·盧德里克斯(Sebastião Peres Rodrigos)醫生的。莫拉伊斯在“杜盧”(Douro)號炮艦上結識了盧德里克斯,當時後者正登上“非洲”號客輪(pp.116-117)。信收集在海軍中心圖書館手稿收藏部。

(11)莫拉伊斯:<賈梅士洞>,pp.62-66。拉法爾·阿維拉·德·阿澤維多:《葡萄牙文化在澳門的影響》(AInfluência da Cultura Portuguesa em Macau,里斯本,1984),pp.89-91及113-114。

(12)莫拉伊斯:《一次全月食》,頁128。

(13)莫拉伊斯:《我的家》,頁90。

(14)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大日本》(Dai-Nippon;里斯本,A M. 佩雷拉公司出版,1972第3版),pp.64-66。首版:里斯本,地理學會,1897。

(15)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側記>(Perfil de Wenceslau de Moraes),載《文塞斯勞·莫拉伊斯》一書<序言>中,為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文選和自序集,里斯本,1971,Portugália Editora出版,ⅩLⅡ卷。此書被收入《世界文庫》(Antologias Universais)。

(16)瑪麗婭·約瑟·德·蘭卡斯特爾:《注釋》,載《卡米洛·庇山耶致阿爾伯特·奧梭里奧·德卡斯特羅、若奧,巴蒂斯塔·德·卡斯特羅、安娜·德·卡斯特羅·奧梭里奧(Cartas a Alberto Osório de Castro,João Baptista de Castro,Ana de Castro Osório),里斯本,Imprensa Nacional-Casa da Moeda出版,1984,頁113。在保羅·羅沙(Paulo Rocha)的電影《愛之島》(A Ilha dos Amores,1982)有講述卡米洛·庇山耶與文塞斯勞·莫拉伊斯之友誼的鏡頭。路易斯·米格爾·辛特拉(Luís Miguel Cintra飾演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羅沙飾演庇山耶。

(17)1900年3月2日自神戶寄給澳門中學敎師若奧·佩雷拉·瓦斯科的信。此信同其它後來的信一樣,用帶有葡萄牙駐神戶和大阪領事館標誌的信箋書寫。喬治·廸亞士:《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生活:三封未發表的信的注釋》(The Presence of Wenceslau de Moraes:notes on three unpublished letters) Gaidai圖書館出版,第47號,1979年12月3日,頁11。

(18)1900年7月13日寫自神戶的信。同上,p.13。

(19)同上引,P.13。三信均寫給瓦斯科。莫拉伊斯參與了下列出版物的寫作:《葡萄牙人》(澳門),1896;及《葡萄牙澳門》報刊中的:<發現印度航線4百周年紀念>專欄(Celebracão do 4. Centenário do Descobrimento do Caminho Marítimo para a Índia),1898年。

(20)儒里奧·貢薩維斯:<義和團運動>,載《葡萄牙歷史詞典》,里斯本,1971,儒埃爾·塞朗(Joel Serrão)主編,第Ⅰ卷,pp.363-364。

(21)《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家書》。安傑魯·佩雷拉和奧爾德米羅·塞薩作序并作注,里斯本,國家出版公司(Empresa Nacional de Publicidade,1944)pp.27-48。在一封1888年11月23日寫自澳門的信中,提及澳門的氣候:“我將永遠這樣生活下去,毫無變化。現在天氣冷下來,冬天降臨澳門;這裡的冬天比里斯本更嚴酷,更潮濕,更陰鬱,這比夏天的灼熱更令人感到不適。但也有短短的好日子。”講到聖誕節:“我們迎來聖誕;我祝願我的姐妹們能過好節。像去年一樣,由我買下火雞,她們則沒有吃上;祇有留待下一次再説了。”頁28。

(22)安德烈·羅沙:<文塞斯勞·莫拉伊斯書信>,載《文學手冊》第2期,1979,頁75。此雜誌由科英布拉大學葡萄牙文學中心編輯發行。

(24)熱內拉:前引書,第LⅢ卷。

(25)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奧索羅希》(Osoroshi),里斯本,文杜拉阿布蘭特斯出版(Ventura Abrantes),1933。阿爾瓦羅·內維斯(Álvaro Neves)作序並注釋。1906年2月3日寫自神戶的信,pp.42-43。

(26)同上引,神戶1907年2月27日信,頁67。

(27)文塞斯勞莫拉伊斯:《非洲之頁》,里斯本,文化出版社(Editorial Cultura),1954。

(28)文塞斯勞·莫拉伊斯:《日本生活》:日本書信(1905/1906)第三系列,波爾圖,萊洛兄弟出版社(Lello & Irmão),1985,p 27。首版1907年。

(29)同上引書,p.1 72。

(30)文塞斯勞·莫拉伊斯:《日本書信集》:書信第四系列,葡萄牙巴西出版,1928。卷Ⅰ,pp.92-93。

(31)同上引書,頁241。

(32)同上引書,頁128。

(33)文塞斯勞·莫拉伊斯:《中國和日本風光》,里斯本,弗蘭西斯科·路易斯·貢薩維斯印務局出版(Tipografia de Francisco Luiz Gonçalves),1906,pp.1-2。

(34)莫拉伊斯,同上引書,pp.2-8。

(35)莫拉伊斯,同上引書,pp.20及後頁。pp.98-106。

(36)莫拉伊斯,同上引書,pp.20-29。

(37)莫拉伊斯,同上引書,pp.164-170。

(38)文塞斯勞·莫拉伊斯1904年11月29日神戶寄給克里斯多旺·艾伊勤斯。載克里斯多旺·艾伊勒斯:《費爾南·門德斯·平托和日本。爭議、討論、新資料》(Fernão Mendes Pinto e o Japão. Pontos Controversos Discussão Informações Novas)。里斯本,科學院印務局(Tipografia da Academia),1906。里斯本複製了四幅直至今日仍未刊行的葡萄牙地圖,其中一幅表現了16世紀的日本。pp.30-32。莫拉伊斯在自己的圖書室中擁有一部珍貴的圖書:《遠行記》第4版。里斯本,貝雷里那印務局(Oficina Perreiriana),1725。他將此書讀了“很多遍”。

(39)文塞斯勞·莫拉伊斯:<費爾南·門德斯·平托在日本>(Fernão Mendes Pinto no Japão),里斯本,1942。原手寫稿複製本。第40號本,印數300,以印有號碼和簽字的直紋紙印制。此書專門為莫拉伊斯的崇拜者印制。該本屬於安傑魯·佩雷拉。pp.4-36。首版:《波爾圖商報》1920年專刊。

(40)文塞斯勞·莫拉伊斯:《致友人波利卡普·德·阿澤維多書信集》(Cartas ao seu amigo Polycarpo de Azevedo)。1914 1927年寫於德之島。里斯本,阿爾納多·恩里克·德·奧里維拉出版社(Edicão de Arnaldo Henrique de Oliveira),古籍書店(Livreiro Antiquário),里斯本,1961,頁31.1919年4月15日信。坎托·卡斯特羅(Canto e Castro,1862-1934),海軍上將,海外總督,政治家。葡萄牙共和國總統(1918-1919)。

(41)同上引書,頁79。在另一段落中記錄著約瑟·德阿澤維多·卡斯特羅·布蘭科博士(Dr. José d’Azevedo Castelo Branco)之死,曾任葡萄牙駐北京公使(P.89)。

(42)喬治·迪亞士:<里斯本國立圖書館文塞斯勞·莫拉伊斯中心>(O núcleo de Venceslau de Morais da Biblioteca Nacional de Lisboa),載《紀年史》(日本葡萄牙-巴西研究協會機構出版,XVⅢ卷,東京,1984),頁37。

(43)這類作品中的幾種有:塞爾巴·平托:《我如何穿越非洲大陸》(Como eu atravessei a África),里斯本,1880。卡貝羅和伊文思:《從安哥拉到另一邊海岸》(De Angola à Contra-Costa),里斯本,1886。《從班格拉到伊阿卡》(De Benguelaàs Terras de Iaca),里斯本,1888。在1922年1 2月25日一封寫自德之島的信中,莫拉伊斯提到加古·高蒂諾(Gago Coutinho)和薩加都拉(Sacadura)他們首次講行穿越南大西洋的空中飛行,他講到這兩位開拓者中的一位,將其英勇行為同那些飛行員的勇敢相比較:“是的,他是20世紀的H·卡貝羅,或安奇埃塔(Anchieta),或F·門德斯·平托。”《致波利卡普·德·阿澤維多信集》,頁81。

(44)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文塞斯勞·莫拉伊斯側記》,前引書,ⅩⅩⅩⅣ卷。有關莫拉伊斯的愛情類型。此書的作者有一本哥德的《維特》(1864年,巴黎)葡譯本,由莫拉伊斯手簽:1877年4月10日,莫桑比克。這本書帶有一條署名“瑪麗婭”(Marie)、用法文所作的熱情評注,日期為1880年。我猜測此人便是瑪麗婭·伊莎貝爾(Maria Isabel),安傑魯·佩雷拉和奧爾德米羅·塞薩所作的《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的愛情生活》一書中提到過她,參見:pp.45 52.1920年的一封信中提及一位名叫勞拉·德·阿蘭克爾(Laura de Alenquer)的女子,半個世紀之前與她相識。《致波利卡普書信集》,P.53。

(45)同上引書,XXX卷。

(46)莫拉伊斯:<春>,載《中國和日本風光》,p.35。

(47)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在日本一個小村莊尋訪文塞斯勞·莫拉伊斯>(Lendo Wenceslau de Moraes numa pequena aldeia japonesa),載《弗羅里達的道路》(Caminhos da Terra Florida),波爾圖,曼努埃爾·巴萊拉出版(Manuel Barreira),pp.77-78。

(48)維森特·阿爾美達·德埃薩:<序言>,載《遠東記事》,P.215。

(49)莫拉伊斯:《Osoroshi》,頁89。

(50)同上引書,頁146。

(51)莫拉伊斯:《家書》,頁5。

阿爾門多·馬丁斯·熱內拉:<年譜>,載《文塞斯勞·莫拉伊斯》,第ⅨⅩⅦ卷-第ⅨⅩⅨ卷。

*Jorge Dias,日本Quioto大學敎授。

本冊第 135 頁開始
全文於本冊的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