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節的由来

    「孩子們祇向結果的樹擲石……」
                                  ——波斯諺語

在本期的(文化雜誌)上，已有文章槪括介紹了澳門第一屆國際音樂節的盛况，根據作家的展望，它對澳門將產生的影響，以及一些參加者的意見，因此，本文在這些方面不再贅言。

讓我們迅速轉入另一話題，扼要地講講「爲甚麼」要辦音樂節。

高瞻遠矚辦大事

澳門基本沒有農業生產，我們的食品來自中國大陸和世界其它地方，我們的土地上旣無能源亦無礦藏。我們的小城擁擠不堪，附屬的兩個島嶼也是彈丸之地，三者總面積僅十六平方公里。然而，我們生活得不錯，財政預算充足。

那麼，資源稀少的澳門何以會這般繁榮? 首先，多虧遠近遐名的賭塲收入，澳門賭塲名列世界第三位。

其次，我們幸而擁有其它盈利的行業：紡織工業、玩具製造業等等。當地豐富、廉價、熟練的勞動力付出汗水和技術，與具有現代眼光的投資者提供的資本結合在一起，把外地的原材料轉化成產品，通過產品出口獲取利潤。

但是，澳門的經濟易受外部市塲、貨幣浮動、關稅壁壘等的左右，所以，出路顯然在於展開我們的扇面，凡是基於單一的經濟總是不甚保險，隨時可能突然失去平衡，因此，「多元化」就被列入澳門行政當局的議事日程，成爲當務之急。

在「多元化」過程中，旅遊事業佔首位，因爲它可以而且應該提供豐厚的利潤。在這方面，我們已擁有適當的設施，其中特別是酒店，但是它的發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賭塲來吸引遊客。

衆所週知，在遠東，在如何使兩種天差地遠的民族和文化和平共處這方面，澳門作出了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的榜樣。這種結合觸目皆是，尤其是對於有心觀察的人來說：它反映在建築、當地語言、人種、烹調等等方面，不勝枚擧! 當然，映入眼簾的都是些醒目的現象，其它的則留待於學者們進行硏究。

因此，在利用賭塲發展旅游業的同時，必須盡快開闢新的領域，以吸引其它類型的遊客，使他們在此地流連忘返。總而言之，必須創造新的推動力。

擧辦音樂節的想法由此萌生，它是一個宏大計劃的組成部份，這一計劃也許不曾非常明確地提出，但是反映在一年前政府所制定的方針中。

依本人之見，我們應該創造一定數量的，有效持久的活動項目，分佈在一年的每個時期，以吸引不同層次的遊客，來住滿我們的賓館，在我們的商店花錢，瞭解澳門的情况，並留下深刻印象去作宣傳。要讓這些人經常來到澳門，並把其他人也帶來。

澳門汽車大獎賽的情况就是如此，它在今天已無可非議。它曾一度成爲衆矢之的，但這種批評意見如今已聽不到了，因爲儘管它引起種種暫時的不便，如交通切斷、汽車噪音、污染等等，但人們終於看到了它所帶來的好處。

音樂節正是爲了同一目的而問世，從來不會有人認爲我們把聞名世界的抒情和古典音樂家請來僅僅是爲了讓當地人娛樂，或提高他們的文化修養(這點很有必要，但不足以構成充分的理由)。它出於一個更加宏大的計劃，其着眼點主要是對外宣傳：要讓世界的大部份人瞭解我們，他們或許甚至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出於這一希望，音樂節的觀衆成了電視屏幕上的羣衆演員，而電視在宣傳音樂節方面起了根本性的重要作用。

完全有必要擧辦其他活動，可以而且應該以同樣規格和規模再辦一個「輕」音樂節(說這話並不表示已辦的那個爲「重」音樂節)。兩者不是輪流擧辦，而是相輔相成，交相輝映。

電影節也在考慮範圍之內，此外，還有其它文化項目，以及各種各樣的科學會議，如信息學將是其中之一。我們位於巨大的太平洋區域，這是個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因爲世界的重心已經開始移向這一地區。我們所生活的年代，不僅連接着兩個世紀，更主要的是連接着文明的兩種形式：一種是奄奄一息的工業主義，另一種是在電腦的推動下噴薄欲出的新形式。浪費這樣大好的時機無疑是瘋狂的行爲，因爲我們靠近這塲變革的促進者，又是進入日益甦醒之新中國的一扇大門。

我意識到自己在描述音樂節所服從的宏大目標時過於詳盡，但我認爲這樣做是必要的，否則，我們永遠不會理解爲什麼要擧辦音樂節，這一想法不僅僅是，或遠遠不是藝術愛好者們的大胆嘗試或異想天開。我雖然被委以音樂節統籌之任，但這一想法不是我提出來的，所以我才能不受拘束地作出這樣的評論。

「是什麽」和「怎麽樣」

在迅速地回顧了「爲什麼」要擧辦音樂節之後，現在讓我們來瀏覽一下音樂節的內容，以及它是如何進行的。爲了保證預期的國際水平及其連貫性，音樂節必須達到高度的藝術水準，在東西方音樂之間建立眞正的聯繫，並給音樂節的對象帶來直接的、明顯的利益。

音樂節的節目(主要由阿德里亞諾·若爾丹和澳門文化學會挑選)和特邀演員保證了其藝術水平。爲了能聽取行家們的意見，也爲了得到支持以跨入國際音樂節的行列，換言之，爲了在這個幾乎無法攻克的堡壘中盡快佔有一席之地，我們特邀了葡萄牙著名音樂節的領導人士，以及音樂節協會的主席瑪麗亞·德·熱蘇斯·巴羅佐( Maria de Jesus Barroso )。事實證明這項措施是正確的，因爲它保證我們得到了熱情的支持。

中國廣播交響樂團曾在澳門演出過。這次，在著名指揮家袁方的指揮下，一百多位音樂家在開幕式後演奏了優美的中國音樂。我們應該强調指出，將來，我們必須安排更多、更豐富的中國節目參加，要擴大到其他領域，如舞蹈、戲劇、大合唱，讓中國演員和西方演員「手拉手」登台，如與一個英國合唱團(他們曾自薦參加音樂節)、古本江芭蕾舞團等同台獻技。

我們選擇了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作爲音樂節的受益對象，把最後一塲收入全部捐給該會，以便幫助保護兒童。

我們認爲，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堅持這三個方面(高水平、中西結合和爲慈善服務)，它們是保證澳門國際音樂節以獨特形象跨入世界上著名國際音樂節行列的三足。

似乎不需詳細描述87年10月24日至31日這令人難忘的一周是怎麼渡過的，因爲其他人已作了客觀的報導。新聞署出版的優秀雜誌《澳門》第十一期刊登了里斯本《新聞日報》總編費爾南多·皮雷斯( Fernando Pires )的一篇署名文章，題爲《水平達到了最高級》，內容非常明確。

在這一周具有歷史意義的夜晚，音樂演出輪流在綜藝館、南灣總督府、東亞大學文化中心和老楞佐敎堂進行。

我們編排了第一屆澳門國際音樂節特刊(配以葡、中、英三種文字)，由澳門文化學會出版。作爲對外宣傳的又一件工具，特刊以專文介紹了上述演出地點、演員的小傳和音樂節節目表。

我們也力求尋找一種能吸引和培養當地聽衆的敎育方法，即在音樂節開幕前兩周每天的電視新聞中，安排五分鐘的有關節目。

澳門廣播電視台錄製了除兩塲之外的所有演出，並於1988年第一季度投入國際電視網市塲。還製作了分盤或整套出售的錄音帶，以及一盤歷時五十分鐘的錄像帶，集中報導了音樂節，包括每塲演出的片斷、澳門風光和「傑出女歌手」在澳門的漫步——一切都遵循着上文中所介紹的方針。錄像中還出現了知名人士柯德莉夏萍( Audrey Hepburn )，歲月沒能抹去這位《窈窕淑女》(My Fair Lady )女主角臉上快樂的笑容，她接受葡萄牙廣播電視台節目主任卡洛斯·平托·科埃略( Carlos Pinto Coelho )的採訪，介紹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它的歷程和人道主義活動。

澳門廣播電視台作出了一個不同凡響的壯擧：向世界各地極爲不同的十一個國家和地區直播最後一塲音樂會，如日本、朝鮮、香港、法國、瑞士、匈牙利、挪威等，使六千萬觀衆同時收看了令人難忘的《聖母悼歌》(收入歸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此外，據估計，還有近一千一百萬人觀看了首塲音樂會：《中葡友誼音樂會》，其收入全部捐給澳門的殘疾兒童。

爲了澆花……

一句古老的希臘格言說：「爲了澆花，花瓶也被澆了。」

這句反映人民智慧的格言特別適用於那些從事組織和準備工作，後來又遠離舞台燈光、默默無聞的人。萬一事情進展不順利，組辦者往往就會成爲替罪羊，遭到從四面八方降下的石子雨淋。

但是，倘若事情進展順利，在一片掌聲之中，那些孜孜不倦、奉獻自己最好的一切以求盡善盡美的人，也會像花瓶一樣，感受到澆花水的淸新，同時在使人欣慰的水珠中添上激動的淚花。“總算沒有白費心血! ”——人們擁抱着互相訴說。

無疑，感激總是出現在一切事物的最後，而且鮮見有人在欣賞花朶時會聯想起花根。然而這次，有人注意到了這點：參加本屆音樂節的藝術家和其他音樂節的領導人士都一致對此表示贊賞。皮雷斯在上面提及的文章中寫下了這樣一段親切的話語：「……一句極爲公道的贊揚話! 擧辦音樂節是一項非常複雜的任務，但像澳門如此成功地擧辦，則使人感到榮幸，並贏得了尊嚴。」

^^然而並非十全十美 當然，這次音樂節存在着不足有待於將來彌補，存在着缺點應該得到改正。如果沒有不足和缺點倒是令人不可思議，如果忽視它們更是不可原諒。 首先是準備時間短：擧辦音樂節一般需一年時間籌備，而我們却僅僅提前幾個月。 其次是組織形式有欠缺：三個主辦單位(即澳門文化學會、澳門旅遊司和澳門廣播電視台)派代表參加籌備委員會，預算由三方負担，結果大部份爲兼職人員，甚至明顯缺少某些設備，如適應當地氣候的一架好鋼琴、一個相稱的演出廳等。的確，由於安裝丙烯酸板和聲音反射頂，綜藝館的音響條件得到了顯著的改進(60%左右)，但仍然不夠完善。根據原設計，綜藝館一號館用於其它類型的演出和活動，所以擧辦音樂會顯得過份空蕩(二十八日那晚，儘管觀衆數達到破紀錄的三千五百人，館內仍有許多空位)。 ^^安排「拼圖」 讀者一定已經發現，本文避免簡單地描述音樂節的情况，因爲對於《文化雜誌》來說，如果不能在文化方面產生重大影響，一篇純報道性質的文章便顯得意義不大。 我們已經提及了要在澳門全年擧辦各種大型活動的重要性(讓巨大的財富造成明顯的社會反響)，現在有必要指出的是應優先考慮文化方面，因爲文化能持久存在。「體現葡萄牙在世界的存在」這口號近來非常時髦，但如果我們不把保證這一存在的各項內容制度化，而祇是一味重復口號，這在實際上將無濟於事。相反，我們將成爲一羣說大話者，倘若我們忘却了正在果阿發生的事情和已在世界各地有所存在的一種現象：六年的時間足以抹去幾個世紀的傳統影響，不僅是由於各種破壞，也由於放棄了語言，使習慣被替代，價値觀念被顛倒。爲了使那一切不致發生，必須採取現實態度，制訂實際的、看得到的、有牢固基礎的措施，使政權移交後仍能保留我們的形象。這就是澳門文化學會之所以存在的重要性，其宗旨不僅是保持現有的兩種文化，而且要推動互相之間的對話，以保證兩者之結合不是消除，而是豐富其各自的特點。 正如澳門文化學會主席彭慕治在一篇文章中列擧了「澳門與內地文化交流及合作的幾個領域」後所指出的：「澳門與內地進行文化交流，大有必要，大有可爲。」(見《文化雜誌》第二期：《澳門文化的交流和合作》) 目前，至關重要的是選擇每年應擧辦的活動項目。這項選擇任務應由集體承担，由所有對澳門生活負有指導責任的人士共同担任，故而，不僅僅是指政府，而是涉及一個更廣泛的範圍，包括私人、個體和集體單位。這意味着要擧行多方會晤，以便明確我們到底是誰，我們的情况又如何，有哪些方案可供替換，我們應該沿着什麼方向前進，應採取什麼措施(用什麼辦法，和什麼人)。爲了這一目的，如果想安排好「拼圖報」中所有的拼件，以形成最爲適當的圖形，十二年的時間不能算太長。這當然與發現新土地和新民族無關，而是指在這些土地，這些民族之間有所發現，即有可能開創在新世紀中和平共處的新模式。 魯月譯 約翰·韋布勒 在澳門的逗留使我們陶醉，能與來自中國和其他國家的音樂家相識又是再好不過的事。我很高興有機會認識女歌手們，能傾聽伊蓮娜·歌杜芭詩的歌聲眞是美妙無比。我十分喜歡在澳督府擧行的音樂會，非常成功。老楞佐敎堂音樂會具有高水準，我認爲本可以讓更多人出席，但是我想指出，由於天氣炎熱，演出條件不是最好。 毋庸置疑，國際音樂節具有光輝的前景，但是應該讓更多的人瞭解澳門。我要特別指出，閉幕音樂會上的電視現塲轉播具有重要性，這是讓世界各地瞭解澳門和澳門國際音樂節的最好辦法，可滿足對外宣傳的部份需要。 現在已有條件繼續擧辦音樂節。總的來說，本屆音樂節非常成功，雖說也存在一些小缺點。考慮到這是澳門的首屆國際音樂節，這些缺點不値一提。

露茜婭·華倫天妮-蒂拉妮

*畢業於政治社會科學學院(ISCSP)曾經代表澳門政府作爲藝術節的協調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