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十九世紀的澳督與澳門生活

潘日明神父*
Benjamim Videira Pires

懾於彼亞度担任判事官時的盛名與統治力,在廣州一次專設的晚宴上,他從皇帝特使及高級代表齊瀛口中聽到了如下的讚揚和保證:“閣下是一位談吐文雅、態度謙和的人,我極願與您交往,您我的交情使我無法拒絕您的任何要求。我已密柬兩廣總督,對葡人定居氹仔島宜視若無睹。”(1)

1847年4月,在軍事佔領整個澳門半島,即從城牆到關閘後,亞馬留總督果斷地口頭許諾,把修築氹仔城堡的任務交給佩德羅·若澤·達·席爾瓦·洛雷羅港務局局長。經過與鄰近地區的淸朝官吏和廣東省總督艱苦的談判,葡萄牙的國旗於1847年9月9日在這個島上昇起。1879年氹仔離島或叫瑪麗亞·努內斯島也被佔領了。在那裏,在昔日醫院大樓,現在社會恢復中心的位置建起一座兵營。

1864年12月23日,路環島上的居民請求派一支葡萄牙軍隊去保護他們免受海盗的襲擊。一支由10名警察組成的分遣隊立即開赴那裏。1878年建立了對三塊新領土的行政管理機構(注意:當時氹仔是兩個島)。

在這期間,基馬拉士受里斯本之托與中國官方協商一份條約,以承認亞馬留所開創的上述局面。1862年8月13日在天津協商的友好通商條約在北京簽字,但不出所料,兩年之後此協議仍未獲准。問題出在第九條上,此款允許在澳門安排一個中國領事的職位,但要像以前一樣用被貶職的官員而不是行使管轄權的淸朝官員。亞馬留缺少他的繼任者基馬拉士的才能;柯打(1866-1868),蘇沙(1868-1872)--曾向灣仔島派出我們的警察巡視並拘捕罪犯,歐美德(1872-1874)和賈沙拉(1879-1883)也沒能勸誘中國人採用我們的觀點。

羅沙(1883-1886)利用中國人希望得到我們的支持,對通過澳門和香港所做的鴉片非法貿易進行監督的要求,找到了調和的辦法。

1887年12月2日簽字的北京條約,於1888年8月28日獲得批准,在它的第二條款中確認了由葡國外交部長恩里克·德·巴羅斯·戈麥斯和中國政府代表詹姆斯·鄧肯·坎貝爾同年3月26日簽署的協議。協議說:

第二條--像其它任何葡屬領地一樣,中國承認葡萄牙對澳門的永久佔領及其駐澳政府。

第三條--沒有中國政府的同意,葡國不能轉讓澳門及其屬地的所有權。

遺憾的是,除了延至今日的無數次協商外,中國政府一直沒有確定澳門的邊界範圍和具體說明哪些是它的屬地。

現在已經消失了的北京“宮廷神父”或者叫做數學硏究院的耶穌會會士 - 在十七、十八世紀,他們爲我們解決過大量與中國當權者的磨擦,和已廢黜的議事會權力仲裁人以他們的執着、尊重和能夠接近中國皇帝的葡國外交官與全權大使的重大責任起着澳門總督的作用。在冗長、窘人的對話中,一些英國和法蘭西的政治家也幫助過我們。

在發展與建設澳門的工作中,不勝枚擧的事實說明,幾乎所有的澳督都有與高層人物溝通的渠道。

同樣,在若熱·阿爾瓦雷斯雕像對面1772年建起的總督與參謀總長府邸舊址,基馬拉士建了一座大會堂,他的繼任者,亞馬廖和蘇沙用富麗堂皇的家俱、精美的瓷器,華麗的衣着和一座敎堂使這座大會堂錦上添花。

1864年亞馬留在修道院舊址和嘉思欄炮台一帶建了一座以地名命名的兵營,它寬敞、空氣新鮮,有極優越的條件;(1894年)由派往澳門的海外行政區部隊進駐。

圖1.2:澳門全景(十九世紀末) (1)南灣 (2)圖(1):南灣峯景酒店 (2):內港入口 (3)完全佔據內港和澳門城的灣仔島山脈。 (4)大三巴和澳門大砲台。 (5)由堤壩或靑洲大馬路連接關閘峽地的靑洲。 (6)前山,巴薩萊昂和巴厦(Pac-Siac)。 (7)位於關閘峽地上的望厦古堡。 (8)加泰山。 (9)連接靑洲和關閘峽地的堤壩或靑洲大馬路。

羅沙向塞卡爾男爵的遺孀買來了她華貴的住宅,這套住宅是由澳門著名的建築師若澤·托馬斯·德·阿基諾在1849年修建的。從1884年起,歷任總督均遷入這座宅邸。“在一段時期內,這座宅邸內有幾個部門;後來,各部門在政府官邸舊址也爲本部門建起最舒適最漂亮的樓房,這些樓房中最値得誇耀的是審判廳,它是昔日的正式覲見室。許多城鎭或省會的地方官都非常羡慕這座建築物,希望自己部門也有這樣的樓房,因爲我們大家都希望佳時法庭從遠處看與澳門法庭相像!”(2)另外,在羅沙執政期間,還修了一間小郵局(前警衞室)。這在當時還是省裏沒有的事! 所有的郵件都用蒸汽船送往香港郵局。”

羅沙還派人在城市所有的山坡種了六萬棵樹。他把奧爾塔·達·米特拉變成了一個生機勃勃的城區。那裏“還建起一座小巧然而優美的東·卡洛斯王子學校,中國人懷着對我們理政威望的極大敬意在那裏學習葡萄牙語。”這是第一所葡、中學校。“玲鈸”小巧的二龍喉宮的確十分漂亮,擁有一座北部風格花園的總督官邸也毫不遜色。也許羅沙興建的最大工程是城市淸潔衞生設施和修建聖母望德堂區與所有敎堂中最漂亮和最令人賞心悅目的聖母望德堂(誇張的讚美)。

1809、1814和1818年從中國政府的迫害中逃離出來的天主敎徒隊伍形成了,像第一批傳敎士一樣,聖母望德堂區發現了西班牙聖奧斯丁會的修士若澤·塞吉神父,安東尼奧·維埃拉神父和馬科斯·劉(1847-1858年)。1878年,葡萄牙人分佈在從前的鼠疫防治中心大廈一帶,1896年則更多的華人區都有葡萄牙人了。高士德總督與公共工程總工程師阿布雷烏·努內斯完成了歷屆前任沒有完成的工作,建成了當時稱作和隆的城區(1900-1904年)。

這個敎區的華人“是所有華人中身份最高的。不管是移民還是少數沒有移民的華人,他們都獲得小小的成功就急急忙忙返回家鄉,在靠近自家祖廟最近的地方買一幢房子或可以建房子的地。這怎能不使人想起勤勞、知足的米諾鄉下的移民!(3)”阿爾諾索公爵頗有感觸地嘆息道。

澳門發展中另一具有偉大建樹的人是在羅沙之前十年,以担任葡屬印度總督著名的歐美德。開闢通往媽閣和馬交石的道路;在舊時二龍喉花園一帶探尋水源的工作;聖母德望堂海灘角上的平射炮台,二龍喉花園附近的發射台;南灣新建的警衞室;擴大內港塡海工程;靠近曼努埃爾·佩雷拉船塢處,新巴扎爾和中國戲院附近街道排水的管道化;在古炮台為守軍建造的兵營;南灣的塡海和南部城牆,特别是由塞卡爾男爵安東尼奧·亞歷山德里諾·德·梅洛設計,1872年12月1日正式開業的醫院,都應歸功於他。當時担任公共工程領導人的恩里克·迪亞斯·德·卡瓦略領導了工程。陸軍工程中校弗蘭西斯科·熱羅尼莫·盧娜和衞生局局長盧西奧·奧古斯托·達·西爾瓦醫生有過默契的合作。

發生在聖·雅努阿利里奧子爵命令之初最有名的事件是,1872年9月28日沙皇之子阿萊克希斯大公的來訪,他於1881年登上皇帝寶座,命名亞歷山大三世。王子作環球旅遊,來到香港。雅努阿利里奧,科雷亞·德·阿爾梅達派著名的“卡蒙斯”炮艦艦長托馬斯·德·維拉諾瓦·費拉里作為他的特使到香港向王子殿下致意並邀請他來澳門。大公殿下結束了在廣州的遊覽後,乘“斯帕克”號汽船到達澳門,船在南灣附近的海面上停航,以便讓沙俄王儲殿下改乘澳督的快艇。當時嘉思欄炮台古老的大炮發出一聲巨響,快艇停靠在總督府對面的碼頭時,又聽到三巴門炮台發出的另一聲炮響。第一批儀仗隊是由童子軍團的樂隊和旗隊組成。

在那個星期六的晚上舉行了盛大的晚宴。星期天,一些軍官,營造官等出席了午宴。最後,大公參觀了市政廳和盧廉若花園,並拜會了市長。領事團也出席了當日的晚宴,緊接著在中國戲院開會。

星期一上午10點,與總督共進早聚之後,大公及其隨人員(波羅地海艦隊副司令,顧問馬基,皇家海軍中校東德爾,奧卡拉認艦長和伍德豪斯先生及一些香港官員)在平洲海炮台登陸,廣東省總督在此敬候。我們的“卡蒙斯”號緊跟在中國船的後面;兩艘船從十六隻在海面騰飛的戰艦,葡萄牙和其它國家的商船中穿過,嘉思欄炮台上並發出陣陣歡呼與喝采聲。

幾天後,阿萊克希斯大公給華人阿洛克--中國戲院的承辦人送來一枚極貴重的别針,上有一顆黑珍珠,周圍鑲着各種鑽石,以表敬意。

十九世紀末的瓦斯科·達伽馬大馬路(塔石)。

一八五零年澳門風景。

發展中的十九世紀七十年代末,還沒有塲面富麗的戲劇,也沒有公衆娛樂活動(祇有假日裏,在嘉思欄炮台公園由警察樂隊演奏的音樂會),但是家庭生活與社交活動都是生氣勃勃和富有色彩的。閑暇時;一些人在家中打高爾夫球,玩多米諾骨牌或翁博牌戲;而另一些人則熱衷於在定居澳門的藝術大師路易吉·安吉諾里的指導下唱歌和彈鋼琴。那時興起了星期聚會活動,星期日在塞卡爾子爵府;星期一在總督府秘書長思里克·德·卡斯特羅宅邸;星期二,在泰國領事貝爾納爾迪諾·德·塞納·弗爾南德斯府中;星期三在軍人俱樂部;星期四在政府大厦,這個星期四專爲騎士們安排聚會,而下個星期四則專爲婦女們安排;星期五在西班牙人,移民事務官坦科·阿爾梅洛家中;星期六在大律師阿爾比諾·安東尼奧·帕切科私邸。

這些事先安排的聚會經常與周年紀念日,婚禮、洗禮等特殊集會一起進行或被其代替。集會上客人們歡宴一堂,翩躚起舞直到深夜。(1872年或1873年)十月十七日這天,若澤·奧門·卡爾瓦略爲慶祝夫人的生日,設晚宴招待澳督聖·雅努阿里奧子爵,他的助手彼德羅·加斯唐·梅斯尼爾,和許多携夫人同來的朋友。晚宴結束後,晚會開始了,加斯唐·梅斯尼爾與藝術大師安吉諾里表演鋼琴二重奏,羅西尼的歌劇“吉列爾梅特爾”序曲。接着,西班牙駐香港副領事東·若澤·納瓦羅從座位上起身去找東道主貝拉爾米納·德·卡略的女兒,與她一起表演二重唱,威爾弟的歌劇“梅斯納第艾利”。後來,客人們跳起四對舞,華爾茲和一種特殊的四人對舞。喝過茶後,他們又回到大廳,欣賞由貝拉爾米納·德·卡瓦略,她的妹妹埃米尼亞,東·若澤·納瓦羅,加斯唐·梅斯尼爾和藝術大師安吉諾里表演的五重唱,威爾弟的“埃爾納尼”。當時的評論家斷言:“沒有經過練習,能唱得如此合諧,實在出人意料。”埃米尼亞·德·熱蘇斯畢業於音樂專科學校,以抒情短曲“塞維利亞的理髮匠”博得衆人喝采。客人們繼續跳舞直到翌日黎明。

孩子們是不能被遺忘的,因而,這年的10月27日,他們在富商巴托洛梅烏·阿·佩雷拉家擧辦了一個獨唱獨奏會。

然而,最盛大的節日是總督聖·雅努阿里奧子爵本人在10月31日爲慶祝德·路易斯一世國王誕辰擧行的集會。從舒南貝洛廣塲(今日的亞威拉廣塲),到嘉思欄炮台,直至南灣,千姿百態,五顏六色的燈籠連成一條熠熠閃光的長帶。耀眼的燈光和華麗多姿的裝飾使這條街住宅的正面充滿生機。塞卡爾男爵私邸,即今日的澳門政府大厦走廊中閃爍着一盞盞電燈--當時的新鮮事物,色彩燦爛的燈籠一直連到領事館(意大利領事)的旗杆頂端。貝爾納爾迪諾·德·塞納·弗爾南德斯的陽台(在協和學校的樓上,不久前已經拆了)裝飾有V. L. I.(路易斯一世萬歲)三個字母,上面還配有一顆星。海面上,政府大厦的對面移民局汽艇上兩盞大吊燈的燈光從威尼斯式軟百葉帘的縫隙冲傾瀉出來。

“馬路的路面相當寬,轎子--當時的交通工具--很難阻塞道路。”(4)

西望洋炮台對面的政府大厦中,新近擴建的大廳裏燈火輝煌,那裏有70對人參加的四對舞舞會開始了,聖·雅努阿里奧子爵正與香港總督亞瑟·肯尼迪先生的夫人跳舞,而亞瑟·肯尼迪先生則與卡洛斯·科雷亞·帕埃斯·德、阿松桑公爵的太太跳舞。

1870年的南灣。

花園裏燈火通明,那裏建有一座中式樓閣,裏面備有精美的點心、飲品。在高雅的快餐台上,源源不斷地擺滿品種繁多的食品,淸醇可口的葡萄酒(捷列茲、波爾多·雷諾、卡爾卡維洛、馬德拉、沙比利斯、博爾德奧斯、香檳)和各種風味獨特的菜餚。大約在淸晨兩點鐘,客人們享受了最豐盛的晚餐,因爲從保留下來的菜單就可以做出這樣的評價:

    淸炖肉(雞)湯
    香茹蝦餡小酥餅
    野味肉凍
    蛋黃龍蝦
    塊菰蝗蟲、小牛肉
    蛋白杏仁烤甜餅
    串烤沙錐鳥
    牛舌
    乾酪火鷄
    煨火腿
    里昂灌腸
    肉凍、奶酪和各式蛋糕(5)

襯有幔布的德·路易斯國王肖像兩翼的短柄小斧令人讚嘆,它驚人的對稱給人們以巨大的快慰,每當淸晨看到它時,就彷彿是在元首的檢閱下前進。

二百二十位身穿極其合身的禮服或華美的軍服的騎士和七十九位服裝優雅、佩戴貴重珠寶飾物的貴婦人爲這塲充滿活力和雅趣的舞會增添了無與倫比的光彩。

隨着時間的推移,所有的人都會充滿熱情和懷念地提及這個盛會的夜晚和澳門社交的壯麗塲面。由削減東南亞苦力貿易,禁運鴉片和香港港口競爭造成的經濟危機徹底打亂了澳門的生活方式。

十九世紀末的媽閣廟。

《文化雜誌》海報

南灣(十九世紀後半葉)

作者:佚名

油畫:51×63cm

(賈梅士博物院收藏)

注釋:

(1)文德泉神父,《澳門的軍人》,澳門政府印刷局,1976年,336頁,401-459頁;同上,氹仔與路環,D. S. E. C,澳門,1981年,3-9頁和第60頁。有關我們的“法律”和佔領德若奧或者馬卡雷伊拉以蒙塔尼亞島的情况,請參見50年前澳門出版物的一些章節,和文德泉神父的《氹仔與路環》,1981年,第23-26頁。

(2)文德泉神父,《澳督官邸》旅遊和社會通訊司第9-22頁;阿爾諾索公爵,環球旅遊,波爾圖,馬加良斯和莫尼斯,1985年117頁。

(3)阿爾諾索公爵O. C 116-8頁。除了僅在澳門渡過了五天以外,這位“生活的失敗者”團體的作者主要是與較好的官方和華人見證者合作。祇對澳門的防衞體系做了批評,說:“與期望相差甚遠。”

(4)路易斯·貢薩加·戈麥斯,澳門歷史之頁,“澳門消息”,1966年,381-389頁。

(5)同上。

注:編入以八百年來的澳門爲題材的這本文選中的本文(十九世紀的澳督與澳門生活)和《百年“華人區”》,已由澳門文化學會編輯部出版在作者著名的著作《兩翼的調和》中。

本文中所採用的十九世紀名人畫是選自澳門文化學會一本全集名爲《歷屆澳督畫册》。

*葡萄牙文學與哲學學士(里斯本大學)。東方問題專家和葡萄牙在東方的歷史及亞洲耶穌會問題硏究員等十幾個職務。亞洲歷史國際學會主席和葡萄牙歷史硏究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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