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

我談書法

錢茂生*

書法是我國特有的傳統藝術,它歷史悠久,源遠流長,不但爲廣大人民羣衆所喜聞樂見,而且遠播重洋,在世界文化寶庫中放射着奪目的異彩。

書法藝術是視覺藝術,是一些點、線之間的排列組合,書法家運用一支毛筆,創造出具有審美價値的點劃,把符號性的文字,變成了充滿生命意蘊的藝術形象。因此一幀好的書法作品往往會使讀者激情於懷,精神爲之一振,得到藝術上的享受,從而顯示出書法強烈的藝術色彩。那未怎麼樣的書法作品才算是好的? 我們如何來學好書法或說如何來欣賞書法。我以爲重要的要從作品的筆力、形美、韻味這三方面着眼:

書法要求筆力遒勁,寫出來的點劃才有力量,文字能否成爲書法,首當看筆力。“沉着痛快,書之本也”。筆力強的字總是力飽氣足,使人看起來有勁。筆力的好壞,對於書法作品的藝術生命力實在是一個決定的重要因素,“多力豐筋者聖,無力無筋者病”(鍾繇)。力,是健康的象徵,是生命的見證,所以字必須用“力”來表現它生命的豐富和健康的美感。字畫表現有韌力,有彈力的謂之多筋,瘦而有力謂之“瘦硬通神”,粗壯而有力謂“雄強無匹”。書家善用筆力貫注於筆尖從而集中於字畫當中。此力是韌力,是彈力,是內力,是集中之力。能用此力則字畫必圓而非扁,圓是指有立體感,有立體感的字就是“如錐劃沙”,“如印印泥”能“力透紙背”、“入木三分”,要做到筆力遒勁,就要講究用筆,如果離開用筆,不講筆力,就會與書法絕緣。“用筆”可解釋爲使用毛筆從事書法的正確方法,它包括執筆法和字體基本筆畫的運筆法。執筆以及運筆方法的正確與否都直接關係到筆力的強弱。

要正確掌握執筆法,它的要領是:“指實、掌虛、掌豎、腕平、腕肘平起”。這裹注意的是“指實”不是把筆管揑得越緊越好,把筆握得越緊越死。另一個問題也應注意,執筆時要淺執筆管,即用手指的尖端部位着筆,取其靈活。五指執筆法加上懸臂作書,再配以正確的姿勢,筆下才能有力。(這裏要說明的是指祇管執筆,腕管提按、起倒運筆動作,臂起“導送”作用。)

基本筆劃的運筆法就是指起筆“豎劃橫下,橫劃豎下”,收筆“有往必收,無垂不縮”,提按,起倒,中鋒行筆等。這裏注意的是要輕落筆(如蜻蜓點水),要輕收筆,筆尖要送到點劃末端,用力在中截。常言中鋒運筆,令筆鋒常在點劃中間行駛,求之線條富於立體感,給人以筆力渾厚之感。這很重要,初學者對中鋒行筆,不甚理解,因而造成筆劃立體感不強,有損於力感美。

形美,是指書法藝術優美的形象,歷代大書家都很注意字的造型,善於把漢字的點點劃劃按照漢字的基本規律構成藝術造型,表現出不同風格,風姿和韻味,所謂“每爲一字,各像其形”。世傳王羲之《題“衛夫人筆陣圖”後》中也強調,作書須先“凝神靜思,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動,全筋脈相連,意在筆前,然後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後齊平,此不是書,但得其點劃耳。”這就是說,書法要寫出儀態活潑而富有生命力的形象字來,每個字的長短大小、疏密、寬窄,天然不齊,各有其態,有造詣的書家總是精思熟慮,意隨心到,筆隨勢生,富有生趣,能夠讓人從靜止的字形中看出活潑飛舞的動勢來,給觀衆以餘味回甘的藝術享受。

韻味,就是我們通常說的“氣韻生動”,我們在寫一件作品不僅要一個一個去寫,而且要把它當成一個藝術整體,要從總的格局着眼,做到首尾相應,上下銜接,點畫與點畫之間,字與字之間,顧盼呼應,行與行之間,遞相映帶,運用虛實,隱顯,佈局參差錯落,疏密相間的藝術效果,給人以聯想,整幅作品顯得意氣相聚,生動活潑,神彩飛揚,給人以一種血脈相通,一氣呵成的藝術享受。缺乏韻味的作品就像泥塑木雕,固窒板滯,整幅作品顯得氣鬆神散,毫無生意。所以一件作品的“韻味”可以說是書家的思想境界和風格等內外各方面功夫的總和。

上面這三方面作爲藝術的書法缺一不可,而且是互相聯繫,影響着的。正是這幾方面因素的有機結合,才構成了統一和諧的藝術整體。

*上海畫院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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