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

魔法

安娜·瑪利亞·阿瑪羅*

假如問一位澳門婦女,猶其是老年婦女,甚麼是魔法,她一定會虔誠地答覆你: “這是某人爲報復另一個人,請一名貞淑的婦女施法術,使其倒霉。” 這名貞淑婦人可以是位女巫師,即俗稱的“問香婆”。也可能是一般的巫婆,俗稱“拜神婆”。魔法十分可怕,因爲其法力祇能由施法術的婦女本人,或者另一位法力更高超的人來解除。澳門土生葡國婦女,包括大家閨秀們,都相信魔法,並且害怕被別人實施的這種魔法所傷害。據說這一法術可使敵人、以及被詛咒的人患病,或者遭到其他不幸。

無論是要詛咒某人,或要解除其所受的詛咒,女巫師總是要用一張該人的相片,或某件代表該人的東西,來實施魔術。

魔法一詞在葡文中叫拔加特(BAGATA)。瑪沙朶(MACHADO)葡文字典對該詞條解釋如下: 拔加特(BAGATA)來源於印地語BHAGATA,作爲陰性名詞,意思是“巫術”,作爲陽性名詞,意思是“與魔鬼有關係的人”。在澳門使用的魔法一詞,葡文寫作BAGATE,與BAGATA 僅差一個字母,其詞源顯然是BAGATA,其意思也恰恰符合葡文字典中該詞條的第一條註釋。在澳門,人們採用幾種不同的方式實施這一巫術,其中大部份屬“白色魔術”,即無害的或危害不大的巫術。

澳門的女士們也常提到另一種魔法,這是一種眞正的“黑色魔術”,據說實施此種巫術,可以招來凶神惡煞,即所謂鬼(1)使被詛咒的敵人患上疑難絕症。

衆所周知,在澳門居民中歷來流傳着五花八門的有關鬼的故事,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猶其令女士們害怕不已。毫無疑問,與鬼有關的巫術,很容易對迷信鬼的人產生心理作用。

屬於“白色魔術”的魔法,通常分爲以下兩類:1、使用木製小人;2、念咒,喝仙茶(2),以便招請神靈。

木製小人

在澳門,一位年邁的女士曾經這樣向我們描述過當地最流行的魔法: 如果要詛咒某個人,必須先用白色柳木製成一個小人(3),寫上那人的姓名、出生年月日,然後依照雙眼、鼻、肝、口、喉、頭頂、心窩的順序,在上述七處各紮一針,每七天紮一次,七七四十九天後,針便不再取下,直到被詛咒的人倒霉爲止。

這個小人必須放到被詛咒的人的床頭附近,而不能被其發覺。要做到這一點,往往需要花很多錢,以便收買被詛咒的人家中的僕人。巫術一旦生效,被詛的人往往會暴病而死,或者發瘋。最起碼,也會身體不適,或者心情不快。

這種魔法任何人都可施行。當然,如果由“問香婆”施行,其功力自然更强,效果更快、更嚴厲。

中國婦女將這種巫術稱爲“道公女仔”(4)。關於實施步驟,她們的描述與當地歐洲血統的土生婦女大致相同。所不同的祇是: 她們所說的紮針部位,都是中國針灸經絡中的所謂“死穴”。

通過上述描述不難看出,這種巫術雖然獨特,但它屬於遍佈世界各地五花八門的古老“交感魔術”中的一種。

根據瑞南奇(REINACH)的理論,此類巫術都是基於以下原則,即: “任何生物或物品,均受其自身形象的控制,因此,祇要擁有或製造出某生物或物品的形象,便可借此形象對該物或該生物施加影響。”

也許早在目前人們所認識的各類宗敎出現之前,已存在某些古老的信仰。而“魔法”這一巫術的影響恰恰是基於上述古老的信仰。該信仰的敎義如此“深入人心”,乃至基督敎敎規屢禁而不能止,一直保存至今。

類似的巫術在世界上隨處可見。無論從古老民族遺留下來的岩石壁畫上,還是澳大利亞土著居民模擬動物的舞蹈中,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在中國,則一直保持着求雨、祭風等儀式。很久以前,中國的大奴隸主等達官顯貴死後,其隨葬品往往包括殉葬的活人。之後,隨着社會的進步,活人逐漸被陶土俑所代替。目前,在許多博物舘內,都可以看到出土的此類陶俑。(5)

在世界各民族中,都存在此種巫術。其目的相同,即: 消滅某人,或起碼給他造成某些損害。此外,也有以實現愛情爲目的的巫術。各民族文化迥異,但其巫術所依據的心理效應卻是相同的。

在某些沒有文字的民族中,巫師們往往使用偶像。這類偶像有些很精緻,有些則很粗糙。有些是“小人”,有些則僅是面具。這類用於巫術的偶像,在世界各大陸均有發現。

在里斯本社會人種博物舘(MUSEU ETNOGRÁFICO DA SOCIEDADE DE GEOGRAFIA DE LISBOA)中,展出數尊從非洲收集到的、身上刺有小釘的木製小人。其中某些小人的心臟、性器官和手是可以取下的。値得注意的是: 中國人製造的一些偶像,例如壽星公、觀音等,儘管是細瓷的,其中一部份的手部或柺杖也是可以取下的。

在葡萄牙,這類白色或金色的觀音像往往被視爲“奇跡”。例如,一位在塞辛伯拉(SE SIMBRA)附近農村出生的葡國婦女,本人是文盲,現居住在里斯本郊區。她告訴本文作者,她經常對家中的“中國聖母”(觀音像)祈禱。每次當她祈求“中國聖母”幫助她實現某個願望時,她總把塑像的手取下來,待願望實現後再將塑像的手重新安上。結果“中國聖母”有求必應,百靈百驗。有趣的是,在澳門從未聽說過這種獨特的祈禱方式,儘管澳門到處都有此類觀音像,且其價格十分便宜。不過在這裏,人家都相信,這些塑像中的每一尊都帶有某種神奇的“力量”,一旦顯靈,便能給人帶來好處,或者給人以懲罰。(6)

使用小人實施魔法,很可能起源於史前時期。

在古埃及,已有類似的巫術,其種類五花八門。而其中就有類此魔法的“遙感”巫術。據歷史記載,曾有數人被發現圖謀用魔法殺害法老郎塞斯三世。幾位陰謀者所使用的恰恰是一尊陶土小人,並在小人身上紮針。(7)

在歐洲,很早以前已發現有人使用“小人”實施巫術。在羅馬帝國時期,便有人使用錫製小人來施巫術,在小人身上紮針,以使得敵人倒霉。著名詩人維吉里奧(Virgilio)在他的“牧歌”中,曾描述過這類小人。據他所說,當時曼圖阿(MANTUA)牧農們經常使用蠟製的小人實施巫術。歐維弟奧也曾提到過,有人曾用紅蠟製成小人,刻上他的名字,企圖用魔法傷害他。

胡伯特(HUBERT)和瑪烏斯(MAUSS)(8)考證出,在古希臘,人們往往使用古埃及文或希伯萊文實施巫術,在官方語言爲拉丁文的羅馬帝國,人們又往往用希臘文實施巫術,而在歐洲其他地區,人們又用拉丁文實施巫術。因此,在中世紀的歐洲,使用蠟製小人的巫術極爲流行,許多天主敎修士都相信這種巫術的力量。(9)1317年,敎皇若奧二十三世在其一封短信(BREVE-CARTA)中,就曾揭露說,有人製作了幾尊蠟人,在蠟人身上分别刻上了他本人和敎廷其它幾位要人的名字,企圖以此種巫術來危害敎廷以及他本人的性命(10)

更晚些時候,一位中世紀的蘇格蘭國王,曾被其敵人使用刻上他姓名的小蠟人實施魔法害死。敵人將蠟人用火慢慢烤化,這位國王的健康便日漸惡化,一直到死。而醫生們卻始終查不出病因。

法國路易十世時期,曾在其財政大臣瑪里尼(E de Marigny)家中搜出幾尊小蠟人,蠟人身上刻有國王路易十世的徽號。蠟人遍身紮滿大頭針,身上有多處火烤的痕跡。瑪里尼因此而被判處死刑。[11]當然,這一案件很可能是瑪里尼的政敵對他的栽賍和污陷,但此事無疑也說明,在十四世紀的法國,人們普遍都相信這種巫術的力量與作用。

類似的歷史事件還有著名的羅伯特伯爵案件(CASO DO CONDE ROBERT DARTOIS)[12]該伯爵是西班牙國王菲力浦六世的姻親,他曾讓其弟弟,一個叛敎的修士和職業巫師,製作了一尊小蠟人,企圖實施巫術殺害當時的王位繼承人。

直至上個世紀,歐洲仍有許多人相信這種巫術。1892年,里德雷(LITTRE)在他所編的字典中,對“巫術”這一條目解釋如下: “使用蠟製偶像模擬他人,以便對其施加超自然的影響”。

在葡萄牙,此種古老的巫術也早已廣爲人知。翻閱宗敎法庭的審判檔案,不難發現,起碼在十七世紀,許多巫師都使用過此種巫術。例如,審判弗朗西斯科·巴伯薩(FRANCISCO BARBOSA)的卷宗中記載,該人曾將一尊沒有手臂的小人,遍身紮滿大頭針,藏到一位病人睡覺的褥子下面。而該病人身上經常感到疼痛的部位,恰恰恰是蠟人身上紮針的部位。[13]

在中國,古時也使用泥土小人進行同樣的巫術。人們也相信,如果將小人藏在被詛咒的人居住的房間內,巫術的效果會大大增加。

後來,隨着道敎的影響,泥土小人逐漸被桃木或柳木刻製的小人所代替。猶其在南方各省,更流行使用木製小人。

總之,“魔法”一詞本身來源於印地語,但這種巫術卻是遍佈世界的。這一巫術是通過何種渠道傳入澳門的呢?

拜小人,打敵人

在澳門,除了在木製小人身上紮大頭針之外,還流行另一種巫術,即所謂拜小人,打敵人。這一巫術也是通過“拜”來奏效。這一巫術又一次證明,在廣大澳門居民的頭腦中,巫術與宗敎往往是混爲一談的。

在澳門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一些小型的佛龕。60至70年代,經常看到一些婦女到草地街或媽閣廟等地附近的佛龕前去磕頭。據說,她們相信這樣能驅散敵人對她們的詛咒。

關於這一巫術,澳門的一些老年人曾對我們做過如下解釋: “有時,一個人會突然失業、生病,或遇到其他倒霉事。有時即使還沒有遇到倒霉事,人們也可能懷疑别人正對他實施魔法。無論爲化解别人的魔法,或預防小人,人們此時都應去磕頭。”這種情况下,被詛咒的人自己絕不能去磕頭,而應由他的妻子、母親、親戚甚至女朋友替他去磕頭。在中國居民中,還流行一種迷信,即必須派親戚中的一名女人,或一名女傭人,去磕頭。這個女人必須帶着被詛咒的人的一雙鞋子,手持三柱香、兩枝蠟燭和一些紙錢、供品。如果知道敵人是誰,還要到中國人開的紙店裏買些色彩鮮艷的紙,紮成小人,在背後寫上敵人的名字,拿到佛龕前去拜。這就是所謂“拜小人,打敵人”。

在磕頭,上供之後,參拜的婦女要用帶來的那雙鞋,拍打代表的紙人,邊打邊說: “我打你,某某的病就會好了(或某某就不會再倒霉了)。”至於打多少次,完全取決於參拜的婦女的興趣。她可以用鞋拍打,也可用一枝竹棍,棍子頂部粘一隻紙紮成的手。打完之後,將來帶來的紙錢和小人都放在燭火上引燃、燒掉。有時,則祇燒紙錢,而將代表敵人的小人頭朝下粘在佛龕傍邊的牆壁上,以便使敵人的咒語返回到敵人自己身上,使他自己倒霉。

在古埃及,這種類似“順勢療法”的巫術早已公開流行。巫師們將法老或者神的敵人畫在莎草紙上,寫上他們的姓名。然後用皮鞭抽打這些敵人的圖像。最後,將其丟進尼羅河中。

這種巫術是消滅敵人的名字和形象。埃及人認爲,毁滅敵人的名字就等於消滅敵人。埃及人相信,名字不僅是識別某人的標誌,而且是其本人的一個組成部份。而某人的形像,猶其是經巫師的手刻成的浮雕或製成偶像,更是與那人的身體熔爲一體、密不可分。偶像被毁,身體必然受到損害。[14]

古代的中國人很可能有着類似的思想方法。因此,有些人往往沒有自己的名字,祇沿用家族的姓氏,加上自己在兄弟中的排行;而另一些人則有兩個或更多的名字。澳門許多古老世家的後代,在他們目前使用的身份證上,仍寫着兩個甚至更多的名定。

用魔法驅走“第三者”

當一名婦女發現其丈夫另有新歡時,她往往會從某個神主位前的長明燈中取出一點燈油,[15]塗到丈夫和情敵的鞋底下。

之所以要塗在鞋底,原因是鞋底最不引人注意。如果不能將燈油塗到情敵鞋底下,也可塗在她衣服或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上。例如,可以事先將燈油塗在手絹上,趁情敵不注意時,抹到她衣服上。60至70年代,一些年邁的澳門婦女曾告訴我們: “這種巫術百靈百驗,丈夫和那個女人很快就會吵翻,他不久就會回心轉意,重返家中。”

實施這一巫術時,中國婦女們往往使用廟裏供佛用的長明燈燈油。此外,還有另一種更常用的巫術: 婦女們用紅紙剪成圓形代表“陽”,用綠紙剪成圓形代表“陰”,然後將其粘在棕櫚樹幹上。從前,我們常可以看到一些婦女到觀音堂磕頭,然後將紅綠剪成的圓圈粘在廟內的棕櫚樹幹上。

重魔法

在魔法當中,還是一些屬於“黑色巫術”的重魔法。這些巫術的特點是: 能招來四方遊魂,即“惡鬼”。澳門土生澳人對此深信不疑,十分懼怕。

祇有“問香婆”才能招來這些鬼魂。她們招魂的方法五花八門,可以讓召來的遊魂或敵人在一盆水中現出影子,[16]也可以調製“春藥”、製作魔法用的偶像。

澳門婦女們認爲,問香婆們法力很大,即可讓召來的惡鬼現形,[17]也可以命令這些惡鬼附入某人身體。

在澳門,這種招魂術和一般的“白色巫術”往往是交織在一起的。拜神婆們在進行她們的所謂無害的巫術時,也經常招請道敎所信奉的各路神靈。

幾年前,在里斯本曾發生一件事情,充份說明了拜神婆對澳門土生澳國婦女的影響:

我們的一位女朋友是土生葡人,她擧家搬到里斯本後,家裏一位成員突然患病不起,藥石無功。這時,家中開始出現一名男人的影子,在過道來回穿行。家人經常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並發現了一些令人無法解釋的怪現象。我們的那位女朋友趕緊將家中病人的照片、名字寄到澳門,請在澳門居住的一位家庭成員去找拜神婆幫忙。某天夜晚,家中突然發出巨大響聲,引起四隣的狗狂吠不止。響聲過後,病人出人意料地很快康復,家中的各種怪現象也從此銷聲匿跡。據說,這是一個野鬼出於嫉妒,一度闖入家中,擾亂了那朋友家中的安寧。

這種對鬼魂的迷信,在中國人頭腦中根深蒂固,以至於他們經常搞些冥婚、鬼嫁等儀式。我們在澳門的一位中國朋友有位姑媽,早在孩提時便夭折。一天,一位素不相識的婦女找到上門來,問我們朋友的祖母: 家中是否曾有一女孩夭折。祖母回答: 確有其事,但女孩已夭折20餘年。那女人說: 她有個兒子,也不幸夭折。不久前兒子數次來托夢,請母親作主,幫他與我們朋友的姑媽完婚。

雙方同意後不久,兩家便擧行了婚禮。婚禮上一切陳設、用具,都是用紙製作的。新郎、新娘也是紙糊的偶人。婚禮結束後,一切陳設、用品隨即都被燒掉,祇有新郎、新娘的偶像被新郎的父親帶回家中,並排放在事先準備的“新房”內的床上。擺放幾天後,再行燒化。而那間“新房”則永遠屬於這對冥婚夫婦。女傭人每日必須進去淸掃,一如常人居住的房間。

正如皮埃爾·圖利埃(PIERRE THUILLIER)[18]所說: 任何一門科學,都要經過一個迷信到科學的過程。例如天文學是由星相學演變而來,化學是由煉丹術發展而成。而心理學可能是來源於動物磁性學和招魂術。

作爲結論,皮埃爾·圖利埃引用了皮埃爾·簡內特(PIERRE JANET)的一段話: “我們不應該忘記、更不應該嘲笑我們的祖先。”[19]

招魂術的信徒們認爲: 鬼魂往往通過旋轉的(或曰跳舞的)桌子、通過奇特的聲響或信息等外部感應,來表達他們的存在。這種觀點,一般被稱爲“正統招魂術”。

上述信徒們認爲,鬼魂們主要通過下列現象表達其存在:

1、沉重的物體或軀體,經過觸摸,在沒有外部動力的情况下,自行運動;

2、奇怪的聲響;

3、物體或軀體重量發生變化;

4、巫師使遠離他的沉重物體或軀體自行運動;

5、沉重的物體自行升空;

6、人體升空(或曰“輕功”);

7、在無人演奏的情况下,樂器自行奏出優美旋律;

8、閃亮的火球稍無聲息地從室內飛過;

9、在白天看見眼前出現閃亮的手,或曰“靈手”:

10、死人現形;

11、通過扶乩等方式傳遞信息;

12、各種難以解釋的現象,例如: 桌上一束花草中某一枝突然離開花束,飛到桌子另一邊。

在歐洲最爲人熟悉的鬼魂傳遞信息方式是所謂“自動書寫”。物理學家克羅克斯(CROOKES)認爲,這種“書寫”絕非書寫者有意識的行動。巫師在進行這種書寫時,他的手已完全不受他本人意志的控制。或者說,這隻手本身已具有了意志,變成了“靈手”。這時,這隻手用鉛筆在紙上寫出的詞句,就是在表達某種信息。而巫師此時對所寫的內容,卻渾然不覺。開始時,寫出的往往是人們看不懂的線條。之後,字跡逐漸淸楚。最後,書寫的句子就變得愈來愈淸楚。心理學家們對這種巫術非常感興趣,因爲它與其他巫術不同。巫師們在爲心理學家們示範時百試不爽。心理學家們往往找不出任何令人懷疑是人爲作假的跡象,因此對“自動書寫”百思不解,不能確定這究竟於屬夢遊、暗示,還是催眠術。

有趣的是: 在澳門新橋一處道觀中,道士所進行的沙盤寫字(在中國稱“扶乩)與歐洲的“自動書寫”恰恰是異曲同工。

新橋道觀

在澳門新橋區一座公寓4樓,[20]有一處小小的道觀。觀門口的匾額上寫着: 神仙祭壇。

道觀十分簡陋。觀內最顯眼的是一個大神龕,上面供奉“呂祖大仙”神象。此人可能原是一位著名的歷史人物,後來被尊爲道敎大仙之一。在神龕上方,擺着一塊與入口處同樣的匾額。觀內唯一帶有華貴氣氛的陳設是一張供桌,桌上鋪着大紅絲綢枱布,枱布四邊鑲着金色絲條。除呂祖大仙外,觀內還供着“八仙”神像,據說這幾位道敎的神仙在中國家喻戶曉。另外還供奉“三星”神象。在道敎中,三星分別代表福、祿、壽。供桌上,擺放着木魚、銅鼓和幾件樂器。桌子正中,擺着三大碗茶和三小杯酒,分別用來供奉福、祿、壽“三星”和天、地、水“三元”。茶、酒後面有一個鉛製大香爐,爐內香火不斷。香爐兩側各擺一隻高腳杯,分別堆滿橙子和蘋果。

“呂祖大仙”在道敎中代表“藥仙”。“大仙”神像的左、右兩俱,各掛着一幅條幅,上面書寫着讚美大仙的詩句。在供桌枱布上,垂着兩條絲帶。左邊一條寫着: 桌布爲信徒們所捐。右邊一條上,寫着一個道敎協會的名稱。室內地面上,擺着一個陶製的大花盆,花盆外面塗着深藍色的釉彩。在傍邊一張小供桌上,還擺着兩瓶檀香木粉,一盆用來畫符的紅墨水,以及用來驅邪的一頭玻璃牛和一片柚子樹葉。

在烏木大供桌上,擺放着一個大肚香爐,兩盞金屬油燈,油燈外塗金粉,內塗朱紅。在另一張大供桌上,擺着三盞鉛製油燈,中間一盞是所謂“七星燈”。在呂祖大仙龕後方的左右兩側牆壁上,各鑲有一個小神龕,其中右邊一個貼着紅紙。神龕傍邊,擺着兩張烏木太師椅,椅子上也鋪着紅色絲綢,上面繡着象徵長命富貴的松鶴延年圖和牡丹圖。

這所道觀的“鎭觀之寶”是一個紅色方木盒。木盒長約一米,擺在一張桌上。盒內裝滿細沙。這就是所謂沙盤。沙盤後站着一位姑娘。她左邊站着一位道士,左邊站着另一位姑娘,手持一柄平整沙土的木製小耙。沙盤中,立着一柄桃木的小杈子。

當某人遇到困難,需要大仙“指點迷津”時,他祇需到神龕前,暗暗在意念中對大仙虔誠禱告。這時,沙盤後那位充當巫師的姑娘便將雙手平伸,手指併攏,伸向沙盤中的小木杈。此時,姑娘的手與木杈並未接觸,而木杈卻自動在沙盤中移動,劃出些常人無法辨認的潦草字跡,與畫符類似。姑娘不停地輕聲念出木杈書寫的字句。她身邊的道士將姑娘念的內容用筆記錄下來。待每次沙盤寫滿時,另一位姑娘便用小耙將沙土重新耙平。她所使用的耙子,很可能也是用柳木或桃木製作的,因爲在道敎中,這兩種木頭象徵吉利。

道士將姑娘讀出的字句筆錄在紙上之後,將紙交到坐在後面桌傍的一位老道士手中,由老道士向前來求簽的人講解。

在道觀中,我們看到一位中國婦女,懷抱着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孩子高燒不退,藥石無功。婦女心急如焚,來求神靈解救孩子。她跪在神龕前,嘴唇不停地顫動,可能是在禱告,也可能在念經。念經雖是佛敎的儀式,但據說在道敎中也很靈驗。此時,姑娘手邊的木杈不斷在沙盤中移動,據說寫出的是大仙爲孩子治病的藥方和驅邪的神符。

在道觀入口左側的牆壁上,有一個粗糙的木架。架上有許多小格,擺放着各種符。[21]這些符是用來製作仙茶的。據說仙茶可醫治各種疾病。還有一種用紅墨水畫的符,其用途是: “神靈”指出病人的“病根”後,用該符貼在“病根”外。例如: 前面提到那位婦女抱來的孩子,道士經“神靈”指點,將符貼在他脖子上。之後,又有一位中年婦女求服。道士按“神靈”指點,將符貼在她的一條腿上。我們一直忘不了那個孩子。他究竟患甚麼病? 猩紅熱、白喉、還是扁桃體發炎?

緊接着,我自己也去試驗。按說,我的意念不可能驅動巫師(那位姑娘)手邊的木杈,因爲我當時根本未在默默求醫,而是在我的速描本上記錄着神龕上的各種符號和擺設。然而,沙盤中的木杈仍在不停地動,畫着潦草的符號。過了一會兒,我等不及了,便轉身走到後面,對周圍的人: “大仙還沒說完嗎? 還說多久? ”滿屋的人都笑了起來,而那木杈卻仍舊不停地“寫”。最後,道士總算譯出了大仙給我的答覆。“大仙”祇寫未提任何病痛或災難(這點不同尋常,因爲到此來的人大都是求醫求助),祇告訴我: 一切都會很順利,你心想事成,一切都將如願以償,但不可急躁。命運對你來說是福星高照,但好事多磨。”如果我眞是一位道敎的信徒,我當時肯定會說;呂祖大仙眞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師。

碟仙

“碟仙”是在澳門流行的另一種求神方式。很顯然,這種巫術與西方招魂術具有某種聯繫,然而大多數人對此避而不談。這種巫術在澳門土生葡人中十分流行。60-70年代,連一些中學的土生葡女學生都會熟練地玩這一巫術。

這一巫術的玩法是: 將一張紙平鋪在桌上,中央畫一個圓圈,圓圈周圍寫上一些名字、數字、以及是或否的答覆。在圓圈內扣一個小碟,就是中國人用來調料那種小磁碟。所有在塲的人都圍到桌邊,將手指伸到小碟上,但不可接觸碟子。然後將意念集中到自己的問題上,暗暗祈求神靈答覆。這時,小碟便會在沒有人接觸的情况下,自己移動,然後停到某個數字、名字或是、否傍邊。這時,大家須圍在桌邊,繼續集中意念,直到神靈對每人的問題作出答覆。[22]

曾經有一次,在澳門一位知名人士家中,全家人都在底樓擧行碟仙儀式,忽聽一樓一聲巨響。大家趕緊跑上一樓,發現睡在一樓小床上的嬰兒已落在地板上。小床周圍有欄桿,嬰兒自已絕對爬不出來。這顯然是碟仙發怒,把嬰兒摔了出來,以譬告全家不要再煩他,更不要再無休止地測試他的法力。

這類與神、鬼有關的故事,我們在澳門經常聽到。澳門土生葡人,包括知識界人土和社會名流(他們中間許多人都是我的朋友或熟人),對鬼神的法力都深信不疑,十分敬畏。

用蘋果招魂

這種巫術祇在澳門的婦女中流行。與“碟仙”一樣,這種巫術70年代也曾在澳門土葡中一度流行。包括許多十二至十三歲的女學生,對此都十分熟悉,且即信又怕。人們向我們介紹說: 這種巫術必須在深夜進行。午夜十二點之前,在鏡子前面點燃一枝蠟燭。待午夜12點的鐘聲響起時,用一把小刀將一個蘋果皮旋轉削下,但蘋果皮不可削斷。在鐘聲結束前,若能削完蘋果,蠟燭便會自動熄滅,而魔鬼就會在鏡子裏現形。這時,便可以請求魔鬼懲罰或幫助某人。對我們來說,在這樣的環境、氣氛中,這麼短的時間內,削完一個蘋果,而又不把果皮削斷,確實十分困難。這需要極强的自制力。說實話,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未見有人能完成這一“壯擧”。

這一巫術的起源尚不得而知。但我們認爲,它應該是來自歐洲,因爲歐洲的許多巫術都使用蠟燭,[23]而蘋果又與聖經中亞當和夏娃的故事有關。

在《孔拉歷險記》(Aventuras de Counla)一書中,“仙女國”的一位仙女請孔拉隨她去“長生不老國”,到達後,仙女將孔拉留在那裏,給他一個蘋果,告訴他: 這是他今後一個月唯一的口糧。孔拉每吃一口蘋果,就變得年輕一點,而蘋果卻始終維持原樣,永遠吃不完。在歐洲另一篇神話故事中,主人公古丘林(Cuchulim)來到仙女門居住的宮殿。那裏的一名仙女也手持一個蘋果。在“梅杜長游記”(Viagem de Melduin)一書中,也有關於主人公及其伙伴們僅以3個蘋果充饑止渴度過40個夜晚的描寫。

心理分析學家艾德蒙·博格(Edmund Bergler)和熱薩·羅恩(Geza Roheim)認爲: 蘋果象徵母親的乳房,[24]因此,在歐洲流傳的許多神話故事中(猶其是德國和斯拉夫民族的傳說中),蘋果往往具有神奇的魔力。另外一點値得指出的是: 魔鬼更是中世紀的歐洲人想象的產物。

愛之靈藥

在澳門的女士們中,還流行另一種巫術,即: 給男人服用攙有“愛之靈藥”的茶或酒。“靈藥”必須由“拜神婆”配製。配好後,即可攙在茶或酒內,也可灑到男人的衣服上。

“愛之靈藥”一詞源於希臘文“Philein”,原意是“愛情”。據布魯特(R. BLUTEAU)[25]解釋,“愛之靈藥係巫術中的一種,具有神奇的魔力。人們相信,服用靈藥可激發戀人間的相互愛慕,挽救愛情。實際上,其功效更多的是刺激男人性慾。在澳門,人們使用“靈藥”的理由與上述解釋正好相符。而“靈藥”也往往非常靈驗。

在葡國,“靈藥”也早己流行於民間。祇不過人們更多的是將其注射到蘋果或枸橼等果實中,然後騙别人服用。[26]

無論在神話故事或各民族的民間傳說中,“愛之靈藥”都是由女人配製,然後送給男人吃。此外,“靈藥”必須在特定的時間服用。這樣,男人服用後,便會對送給她“靈藥”的女人愛得發狂。

服用“愛之靈藥”由來已久。歷史上不乏與服用“靈藥”有關的著名事件。例如: 據歷史記載,古羅馬帝國的著名人物盧克萊希奧(LUCRECIO)便因服用一位女士送他的“愛之靈藥”後,對那位女士愛得發瘋,以至失去理智,自殺身亡。[27]

聖經中記載的夏娃給亞當吃的蘋果中,會不會已被毒蛇注入了“愛之靈藥”? 這會不會是“愛之靈藥”的起源?

古希臘和古羅馬人都認爲,“愛之靈藥”是古埃及人發明的。其主要成份是一些刺激性功能的藥物,即所謂“春藥”。時至今日,某些守舊的中國人和印度支那國家的居民,仍舊配製和服用此類“春藥”。

在澳門,想取得春藥的“秘方”,可以說是難上加難。當地婦女們說,祇有拜神婆們知道“愛之靈藥”的秘方,祇有她們會配製“靈藥”。

爲找到“秘方”,筆者費盡心機。最後祇瞭解到,“靈藥”是一種類似蓮子湯的茶,與巴西和葡國人常配製的一種叫“腳毛”(Pelo-de-Pé)的茶大同小異。[28]

後來,筆者又同澳門的一些中國師傅們多方接觸,終於瞭解到數種“靈藥”的基本成份。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靈藥”的主要成份是一些對性功能有刺激作用的藥物。下面便是筆者所得到的幾種配方:

1、花生糊。將花生磨碎後,拌以龍虱或水虱;龍虱或水虱必須抓活的,包在一塊布內,放入開水中煮熟,然後取出。這樣煮出的花生糊被認爲是“補品”,且具有刺激男人性功能的效力。此外,將龍虱長時間浸泡在米酒中製成的“龍虱酒”,也屬於“春藥”的一種。

2、“黑面神”。這是在澳門小山上一種常見的植物。可在當地草藥內買到,也可直接從山上採到。其葉、根均有刺激性器官的功能。此外,據說該草藥還有淸除產婦產後子宮內的瘀血的功效。

3、五味子。這種植物澳門並不出產,而需要進口。這種植物的堅果在澳門草藥店內可以買到。磨成粉末後攙人茶或酒中,均可製成“春藥”。

4、“菊花石”。這究竟是何種礦物,筆者至今未考證出來。據說這種石頭有類似菊花的紋路,因此中國人爲之取了這一充滿詩意的名字。將該石磨成粉末,拌入水中,然後用文火將水煮乾,曬乾重新磨成粉末,便成爲一種很有效的“春藥”。

5、燕子的舌頭。將燕子的舌頭晾曬七日,然後浸入蜂蜜中,再加上毒蛇的唾液,便製成另一種“春藥”。據說,這是一種古老的配方。中國人相信,蜂蜜可中和、化解蛇毒。

6、白蓮來湯。

7、將牡蠣殼放入藥臼中搗成粉末[29]然後與一種植物的花粉調和成春藥。那究竟是何種植物,筆者至今未弄淸楚。[30]

8、用動物排洩物製成的春藥(即令人作嘔的春藥)。

在澳門流行着數種用動物排洩物製成的春藥,例如: 用鴿子等禽獸的尿、乳汁、唾液、類便調製成春藥。

應該說明的是: 澳門人很少使用排洩物製藥。這類春藥祇是偶爾有人製作服用。不過澳門人常用動物的血液製造春藥,或進行其他巫術。這點與葡國人、巴西人及其他一些國家居民的習慣非常相似。

在澳門居住的葡人中,不少人經常犯神經病,或叫發瘋。而其中猶以單身男性發病率最高。1957年,我們剛到澳門時,便有三名男性的葡國軍人因對與之同居的婦女採取瘋狂的倒錯行動而被遺返回國。據當地人私下說,這三個人都是由於服春藥過量所致。當地人認爲,白蓮子等春藥部可攙人茶或酒內服用,也可拌入其他食物內服用。甚至塗在衣服上,也能發揮效力。

據說,最有名的春藥是用婦女的月經紙製成的。其作法是: 某位婦女若想獲得某位男人的愛情,需要將自己使用過的沾滿自己的血跡的血經紙燒成灰,然後泡入茶或酒內。若能將自己的陰毛剪下幾根燒成灰,與月經紙灰一起泡入茶或酒中,則效果更佳。將這種春藥給某個男人服用後,他便會對那女人愛得發狂。這種說法,在澳門人中一直廣爲流傳。此外,在澳門還流傳着其他數種製造“愛之靈藥”或者墮胎藥的方法。據說,祇有中國的接生婆才知道配製墮胎藥的秘方。當地婦女需要時,便向她們購買。對於配方,接生婆則守口如瓶。

使用動物排洩物製藥,聽來令人作嘔。這一作法的起源,我們目前尚不知曉。據說,早在古埃及,類似的製藥方法在民間已有流傳。

前面曾提到,在巴西,人們常配製一種被叫作“腳毛”的茶。而那種茶就是用少女的陰毛烤焦後製成的。其用法與澳門的“靈藥”相同: 某位姑娘若想獲得某個男子的愛情,便剪下幾根自己的陰毛,燒焦、磨碎,攙入茶中給那男人喝。[31]在一本名叫“澳門秘方”的藥典中,對巴西的“腳毛茶”有具體的記載。巴西、澳門兩地流傳的“愛之靈藥”配製及使用方法如此相似,其間是否有聯繫? 値得注意的是: 在巴西也使用“魔法”一詞。[32]該詞也是來源於印第語,意思是巫術。這點使我們確信,在古代葡萄牙人頭腦中,對這類巫術的迷信根深蒂固,因爲數百年中,是葡萄牙人控制着東方的澳門等地區以及遠在大洋彼岸的巴西。

進入60和70年代,“魔法”一詞在澳門幾乎消聲匿跡。很多男人對此嗤之以鼻。但年邁的婦女們談起“魔法”時,仍舊誠惶誠恐,回味它的神奇與功效。

參考書目

《民間醫藥》,阿拉烏若(ARAUJO,Alceu Maynard)著,1961年巴西聖保羅出版。

《心理分析與社會》(副標題: 現實與展望)貝爾格勒(BELGLER,Edmund)、羅恒(ROHEIM,Geza)合著,1970年出版。

《葡萄牙文與拉丁文詞滙》,布魯特(BLUTEAU)著。

《葡萄牙人種學》,科埃略(COELHO,Adolfo著,1981年里斯本出版。

《神秘學考古硏究》,吉佛利(GIVRY,Grillot)著,1921年巴黎出版。

《宗敎史》,赫伯特(Hubert et Mauss)著,1904年巴黎出版。

《自動心理學》,簡內特(JANET,Pierre)著,1899年出版。

《巫術》,曼克斯維爾(MAXWELL,Joseph)著,1922年巴黎出版。

《埃及人魔幻的世界》,桑內斯(SAUNERS,Serge)著,1885年巴黎出版。

《招魂術與無意識之硏究》,圖依勒(THUILLIER,Pierre)著。

王建鵬 譯

【注】

[1]此處所提到的精靈,即葡國人所說的“鬼”,相當於“遊魂”或“寃魂”,即夭折或暴卒的人的靈魂。

[2]將紙符燒成灰,泡入茶中。在中國,一般使用從寺廟中求來的香灰,或者道士畫的符燒成的灰。這類符通常畫在一種黃紙上,中間繪有陰陽八卦圖案。

[3]這種木偶在澳門被稱爲“木公仔”。它有可能不是從中國而是從其他地區傳入澳門的。

[4]這裏値得注意的是: 在中文裏,“道女”爲女性稱呼,而“公仔”爲男性稱呼。

[5]不久前,在中國秦王朝第一個皇帝-秦始皇墓內,發現和出土了大批具有歷史和藝術價値的隨葬陶俑。

[6]見吉佛利所著《神秘學考古硏究》1921年巴黎版第63頁。

[7]見曼克斯維爾所著《巫術》一書1922年版第66頁。

[8]見赫伯特所著《宗敎史》1904年巴黎版。

[9]1329年,一位名叫里卡弟的天主敎加爾默羅會白衣修士,被發現在他所愛慕的婦人家門楣上藏匿蠟製偶像。該修士因此被解除神職。該事件曾轟動一時。

[10]見塞爾古·胡丁(Serge Hutin)所著《達爾內·卡羅那(公元183-314年法國屬國)考古與歷史》一書1876年版第4卷。

[11]路易十世是法國國王菲力普的兒子和繼承人。1289年生於巴黎。1304年,其母親去世。同年,他被封爲那瓦拉(NAVARRA)國王。1314至1316年,爲法國國王。

[12]菲力普六世生於1293年,父親名叫卡洛斯,母親名叫瑪格麗達。1324至1350年,爲西班牙國王。

[13]據科埃略所著《葡萄牙人種學》一書1881年版第2卷664665頁記載,當時里斯本、埃武臘、科英布拉、果阿第地的宗敎裁判曾審判過一系列的著名案件。

[14]見桑內斯所著《埃及人的魔法世界》1885年巴黎版。

[15]這是一種花生油,在澳門被稱爲“燈油”。

[16]據科埃略所著《葡萄牙人種學》一書記裁,十六世紀時,葡國宗敎裁判所曾審判過大量的此類案件,可見此類巫術當時在葡國十分流行。

[17]西方所謂“魔鬼”,在漢語中並無與之完全相對應的詞語。祇有佛敎傳說中地獄內的“牛頭、馬面”與之較爲近似。在澳門人的傳統塟禮儀式上,人們總用黃紙紮成“牛頭、馬面”,挑在竹桿上,用來爲殯葬隊伍開道。

[18]見圖依勒所著《招魂術與無意識之硏究》1983年版第14卷,1358 1368頁。

[19]見內特所著《自動心理學》1899年版第376頁。

[20]澳門人將樓底層稱爲一層。因此,這裏所說的四樓實際上是葡萄人所說的三樓。

[21]相當於西方人的“護身符”。這種符畫在紙上。其內容有些看懂,有些則無法看懂。

[22]這一巫術與前面所提到新橋道觀中的扶乩術相近似。

[23]在西方,燃燒的蠟燭代表有靈魂的人體。因此不難看出,這一巫術明顯帶有西方古代巫術的痕跡。

[24]見貝爾格勒和羅恒所著《心理分析與社會》一書1970年版141-145頁。

[25]見布魯特所著《葡萄牙文與拉丁文詞滙》里斯本版。

[26]筆者的外公在結婚前(1893年之前),曾送給筆者的外婆一個蘋果。這個蘋果是村裏另一個女孩子(外公的朋友)送給外公的。外婆收下蘋果後,並未馬上吃掉。第二天早晨發現,蘋果已完全霉爛,長了長長的毛。顯然,蘋果已被人用藥浸泡過。這是筆者幼年時,聽長輩講的一個眞實的故事。

[27]在古羅馬,服用和買賣春藥十分普遍,以至羅馬皇帝發佈聖旨,規定在“羅馬法”(Direito Romano)中列入禁止買賣春藥的條款。

[28]參看前面所提到的“令人作嘔的春藥”。

[29]藥臼係用粗陶製成,中間有深糟。將硬質的藥物放入糟內,然後用石碾碾碎。

[30]筆者僅僅用肉眼觀察過該種花粉因此無法得出確切的結論。

[31]巴西人相信,如果某位姑娘在婚前給丈夫服下她配製的此種靈藥,那麼她丈夫將終生處於她的控制之下。

[32]見阿拉烏若所著《民間醫藥》一書1961年聖保羅版和卡斯古多(Luís da Camara Cascudo)所著《巴西民俗》一書1967年里約熱內盧版。

* Ana Maria Amaro葡國學者,知名的澳門問題專家,曾在澳門從事敎育和硏究工作十餘載,迄今發表了大量有關澳門歷史、人種、文化、醫學、民俗、建築、植物等方面的論文,目前在里斯本科技大學社會及政治科學系執敎並任東方基金會東方硏究中心硏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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