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敎

保存在果阿的沙勿略遺體

顧衛民

    

     沙勿略 (Francis Xavier, 1506-1552)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一直夢想進入中國。他於1552年8月搭乘“聖十字架號”(The Santa Cruz) 抵達中國廣東省外海上川島的錨地。(1) 那時已經有幾艘葡萄牙船隻在此地停泊。由於當時中國的海禁,這些葡萄牙商人祇能通過走私者與中國人貿易。來到上川島的中國帆船,運來中國內地的貨物,返航時帶回葡萄牙商人藏在艙底的貨物。眾所周知,沙勿略一直想秘密搭乘中國的船隻進入內地未成。據沙勿略於1552年7月21日的信,“聖十字架號”來到上川島的時候,沙勿略還帶來一個同伴費雷拉修士 (Fr.Alvaro Fereira)。他原來是一位年輕的貴族,於1548年11月加入耶穌會,在果阿聖保祿學院學習,當沙勿略準備去日本時命他一同前往並開始學習日文。他到上川島以後感到膽怯和沮喪,於是沙勿略將他開除出耶穌會送回果阿。當時還有兩位僕人在沙勿略身邊。一位是印度馬拉巴 (Malabar) 人克里斯多夫 (Cristovão),另一位是年輕的中國人安多尼(António the Chinese)。他出生在中國,青年時代就去果阿聖保祿學院,從1544年到1551年一直在那裡讀書,其間有四年學習拉丁文。1552年他來到柯欽 (Cochin),從這裡他陪伴着沙勿略出發來到上川島,見證了沙勿略生命最後階段的種種事蹟。(2)

     在上川島停泊的葡萄牙船隻,在完成了交易以後,陸續離開,祇剩下“聖十字架號”單獨停在島上直至11月底。沙勿略一直等待的那個引路的中國商人未見露面,看來進入廣東一事已經無望了。11月下旬以後,沙勿略突發高燒,可能由胸膜炎引起;又處在一無所有的困境中,饑寒交迫;而藏身之所,祇是一個空空的茅草棚。11月22日,他試圖避入“聖十字架”號船上,但因為船身在風浪中激烈搖晃,使他無法忍受,乃於次日重新回到岸上。一位善心的葡萄牙人把他轉移到自己的小屋中,並幫他做放血治療,但因手術不善,導致病人昏厥。至此他的熱度增高,不能進食。11月24日,他發出陣陣譫語,安多尼等一點也聽不懂,很可能是他兒童時期說的家鄉的巴斯克語。(3) 當時在他身邊的有四個人:他的中國僕人安多尼、印度僕人克里斯多夫、一名混血兒僕人和一名叫桑切斯 (Francisco Sanches) 的葡萄牙人。(4)在沙勿略臨終前的一天,他忽然充滿同情地看着印度僕人克里斯多夫,三次對他說:“唉!你好可憐!”(5) (Alas for you !) 據安多尼事後記敘沙勿略彌留之際和臨終的情形曰:

     方濟各神父舉目望天,神色安詳,微露笑容。他大聲用他所熟悉的各種語言與我們的主對話。我聽到他多次重複這樣的誦句:‘耶穌大衛之子可憐我;可憐我這個罪人!’(Jesu,Filii David, miserere mei; tu autem meorum peccatorum miserere!)

     他一直這樣,直到病後第八天,11月28日,那一天,他甚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 這樣又持續了三天,直至週四,他已經認不出任何人了,而且甚麼東西也不吃。後來,他又能夠說話,恢復了神志,但我祇聽到他在稱頌天主聖三:聖父、聖子和聖靈的名字,而十分虔敬天主聖三。他還重複着他常唸的誦句:‘耶穌大衛之子可憐我!至聖童貞,天主之母,常憐念我!’他口唸這一些誦句,直至週五夜裡。

     天亮前不久,他快逝世時,我點燃了聖燭,把它放在他的手裡。他口誦耶穌聖名,在極其安祥中,把自己的靈魂交給造物主 —— 天主。他於1552年12月3日,週六,在抵達印度十年以後,安逝於上川島的一間草棚 —— 而這草棚還不是他的。(6)

     關於沙勿略逝世的日期在教會歷史上一直有爭議。據費賴之《明清間在華耶穌會士列傳 (1552-1773)》一書的譯者梅乘驥神父指出:“迄19世紀末,雖然有所異議,但一般以《羅馬日課經》說錄之12月2日為準。後又有11月27日之說,但最後人們公認華人安多尼之說12月2日至3日夜間(午夜至黎明時分)較為正確。”(7)

     沙勿略臨終之時,“聖十字架號”上的葡萄牙人,除一兩個人以外,都藉口天氣寒冷,留在船上,對於他的病情漠不關心。在他去世以後,祇有一人前來幫助安多尼,還有兩個混血兒來料理喪事。他們將沙勿略平時主持彌撒時穿的祭披穿戴在他的遺體上,並安放在一個木製的棺木中。他們還在棺木中放置了四袋石灰,兩袋在遺體的上面,兩袋在下面,為的是讓肉體和骨骸加速分離,以便將遺留下的骨骸盡快帶回果阿。他們隨即將棺木下穴,並用泥土覆蓋。當時他們就知道這是暫時的處理遺體的措施,因為沙勿略生前曾表示過,希望自己能葬在果阿。儘管沙勿略在果阿祇逗留了幾個月的時間,但是,他曾說:“我本人不會回到果阿,但我希望我的遺體會留在那裡。”(8)

                                                   上川島一景:眺望“沙勿略小堂”

     1553年2月17日, 當裝載着沙勿略遺體的葡萄牙大帆船“聖十字架”號準備航行駛往麻六甲的時候,忠心耿耿的安多尼就去見艦長,問他:“船長,方濟各神父是一位聖者,他的遺體埋在這裡,應該如何處置?”艦長說:“安多尼,我知道確實如你所說他是一位聖者。[⋯⋯]我現在還無法決定,因為不知道他的遺體能否運走。我將派人去查看一下,如可運,就運回。”幾位葡萄牙人立即前往棺木埋葬地,破土開棺以後,人們驚訝地發現遺體無任何腐敗的跡象。“除石灰以外,既無臭味,也無異味。”(9) 有一個人快速地切割下一小片遺體上的肉給艦長檢視。艦長下令將棺木搬運到船的甲板上,他希望在船體搖晃的情形之下石灰將使肉體和骨骸盡速分離。2月17日,該船揚帆駛往印度。

     沙勿略的中國僕人安多尼也乘這艘船護送他的遺體直到麻六甲。然後,他與傳教士貝拉 (Beira) 一起前往摩鹿加群島的摩洛島(island of Moro)。他於1556年回到印度,從1557年到1560年他在果阿教授望教者有關天主教的教義。晚年,他回到澳門,1578年受到范禮安的接見,范禮安稱讚他是一名“善良和正直的老基督徒”(10)。以後,安多尼就一直住在澳門的耶穌會會院以終餘年。可以想見,他不止一次帶領其他的傳教士赴上川島瞻仰遺址。

     在上川島上埋葬沙勿略遺體達兩個半月的墓穴,後來成為在中國的耶穌會士的一處朝聖地。1553年,從日本回來的阿加查瓦修士 (Fr.Pierre de Alcazova) 途經上川島,曾經在墓穴前虔誠祈禱。1565年,有八名耶穌會士和佩雷斯 (P.Fr.Perez) 會長抵達澳門,並在這裡建造了一所神父的會院,後來它成為日本傳教區的傳教士的療養院。1639年,澳門的神父們在墓穴上樹立石碑,其中碑文之一為:“東方的使徒耶穌會士聖方濟各·沙勿略曾葬於此地。”後來,石碑被當地的鄉民推倒,他們以為下面埋有寶藏。1688年,耶穌會士羅斐理神父 (P.Philippe Carossi) 途經此地,才把石碑扶直。1700年,都加祿 (Mgr.Charles Turcotti) 神父和利國安 (P.Jean Laureati) 神父得到廣東總督的許可,在距離墓穴4公里處建立一小小的住所,並在墓穴上建立一小教堂,同年3月19日舉行了破土動工儀式,該堂石製的祭壇為周邊各長3.45米的正方形,上立一十字架。

     1813年, 澳門的查主教 ( Mgr. Francisco Chacim) 陪同當地人士前往上川島墓地朝聖,其時,在1639年所立的墓碑尚在,但墓上的小教堂因為禁教時期無人修葺而傾塌。直到1869年,在法國巴黎外方傳教會廣東省代牧紀肋明 (Mgr.Guillemin) 主教的關心下,教會又在上川島沙勿略的墓穴上建立了一座歌特式的小教堂,它縱深20米,寬10米,鐘樓高24米。法國王后安傑妮 (Eugénie) 捐獻了一口漂亮的銅鐘。不久,人們又在島上的兩個山崗上豎立了一個花崗石的大十字架和一尊沙勿略的銅像。(11)

    

     1553年3月22日,運載沙勿略遺體的“聖十字架”號駛抵麻六甲,數以百計的人們擁到馬頭上,其中有船主以及沙勿略以前的忠實的朋友佩雷拉(Diogo Pereira)。(12) 佩雷拉早年生活在果阿。早在1548年的時候,他已經在果阿服務很多年了。他是一名著名的和富有的商人。1548年,他航行去暹羅;1551年又航行去中國。1552年,他本來要隨同沙勿略作為使節前往中國的,但被麻六甲的總督阿泰德 (Alvaro Ataide) 阻止。(13)

     人們將遺體搬到當地的山上的聖母教堂 (Our Lady of the Mount),以前沙勿略經常在那裡佈道。據說人們沒有將棺木帶進教堂,按照當地的習俗,人們將遺體安置在臨近教堂高祭壇的一個墓穴裡,所以在這裡又舉行了一個簡單葬禮。由於人們將沙勿略的頭部舉過胸部以使遺體更好地安放在墓穴中,由此折斷了沙勿略的頸項,於是頭部就顯得更加地彎曲。同時,由於包裹沙勿略遺體的祭披往下沉落,拖到地上,塞滿了整個墓穴,以致遺體受到進一步的損害。後來的對於遺

                     上川島沙勿略小教堂

體的醫學檢查報告一再提到這些損害。同年8月15日,在沙勿略在麻六甲的繼任神父貝拉 (Fr.Juande Beira) (14) 的一再要求下,人們從墳墓裡重新掘出遺體,大家都覺得遺體應該得到更好的安葬。而果阿的教會也在聲稱沙勿略是屬於果阿的。於是,佩雷拉將沙勿略的遺體秘密地帶回到他自己住的房子裡,在遺體上披上了一塊華麗的亞蔴布。這是先前沙勿略準備作為教宗和葡王使節與他一同前往中國覲見皇帝時呈送的禮物之一,並將遺體放到一個新的棺木中。(15)1553年12月11日,在另一位沙勿略生前好友費爾南德斯 (Diogo Fernandes) 的幫助下 (16),他們將遺體搬到來自果阿的艦長為洛波 (Lopo de Noronha) 的一條船上,安置在一個點着蠟燭和熏香的艙房裡,這艘船於1554年3月16日回到果阿。

     當船駛抵柯欽的時候,艦長洛波親自劃了一條快艇去通知果阿的耶穌會省會長巴雷托 (Melchior Nunes Barreto),省會長立即通知總督阿方索·德·諾羅尼亞 (Afonso de Noronha)。總督下令派一艘華麗的戰艦迎接沙勿略的遺體,並將其運回果阿本城;省會長同時派出聖保祿學院的四名男孩陪伴着遺體一同回到果阿。(17) 雷美《果阿 —— 東方的羅馬》一書記曰:

     總督派出的戰艦裝飾華麗,在巴蒂卡拉 (Baticala) 與諾羅尼亞船長的船隻相遇,所有的司鐸和孩子們高唱着〈榮歸主頌〉(Gloriain excelsis),他們來到甲板上,將沙勿略的棺木搬運到總督派來的戰艦上,這時停在港口的所有船隻都鳴禮炮致敬。

     在艦經過科伯 (Cobo) 海岬的時候,人們將棺木放置在船頭,上面覆蓋着一頂用金線繡成的華蓋。當艦駛近果阿時,三王堡 (the Fort of the Three Kings) 上大炮齊鳴,沿着曼多維河停泊的從海口到果阿內港的所有戰艦也都鳴炮致敬。沙勿略的

                  上川島沙勿略墓園的大門

遺體沿着果阿河凱旋而歸,這與他在十二年前默默無聞的到來形成鮮明的對比!

     男人、女人和孩子們簇擁在一起,他們一邊祈禱,一面感到悲傷。沒有任何一位總督受到像這位躺在棺木裡的聖人那樣盛大的歡迎。

     第二天,也就是1554年8月15日,有八條裝飾華麗的專用艦艇組成的衛隊,護送着裝運沙勿略棺木的戰艦,沿河而上直到呂班達。總督站在碼頭上迎接,在他周圍站立着所有的海陸軍官員。從碼頭通向聖保祿學院教堂的道路兩邊擠滿了人群。運送棺木的行列最前面的是九十名來自聖保祿學院的男修生。他們一律穿着白色的祭衣,手中握着蠟燭,口中唱着聖歌,沙勿略的遺體被抬着緩緩前行。

     總督緊隨其後行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後面。那天,所有的教堂和官方建築物都掛起了旗幡、橫幅以及軍旗。人們從窗戶中擲出鮮花。沙勿略的遺體在聖保祿教堂顯供三天,人群湧向教堂,向沙勿略表達最後的敬意,人數是如此眾多,以至總主教和省會長不得不將教堂晝夜開放。儘管當時正值聖週,但所有的祭壇都裝飾華麗,教堂的鐘聲響徹雲霄,不絕於耳。所有的人都希望親脗沙勿略的腳和手,或者用念珠和聖骨盒觸碰他。異教徒或穆斯林們也混在人群中來到教堂,表達他們對沙勿略的敬愛,像基督徒一樣,他們也稱沙勿略為“父親”或“聖人”。耶穌會省會長巴雷托寫道:“我親眼見到,人們親手摸着聖人那沾滿石灰但又散發着令人愉悅的香氣的遺體。[⋯⋯] 如果我不是親眼見到,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18)

     總督諾羅尼亞在遺體運抵果阿以後的第三天,即1554年3月17日,下令他的私人醫生以及當時果阿醫學界的權威人士薩拉依瓦 (Dr. Cosmas

                                       上川島沙勿略小教堂中曾經安放沙勿略遺體的石棺

 

                                         果阿好耶穌教堂

Saraiva) 醫生以及教區長里貝羅 (Dr.Ambrósio Ribeiro) 作出了醫學鑒定報告。在上川島和麻六甲,人們埋葬遺體入棺時,曾發現遺體三度流出鮮血。當薩拉依瓦醫生檢查時,有兩位耶穌會士學者用力推了沙勿略心臟旁邊的一個傷口,結果有血從裡面流出,沾上了他們的手指。(19)

     在沙勿略遺體運回果阿以後的最初一段時間裡,一直保存在果阿聖保祿學院的小教堂裡。沙勿略生前非常關心該學院的學生, 直到他去世時, 仍視自己為該學院的成員。

     1605年,耶穌會在南亞乃至整個東方最重要和著名的好耶穌教堂 (Basilica of Bom Jesus) 建成,耶穌會士決定將沙勿略遺體移往該教堂中供奉。事實上,在好耶穌教堂建成以前,果阿的耶穌會士已經風聞沙勿略必將被封為聖徒的消息。1624年,耶穌會士開始搬遷遺體,最初時將它放置在好耶穌教堂中的聖波爾日亞小教堂 (Chapel of St.Francis Borgia),1655年才轉移到現在的沙勿略小教堂。(20)

     在1622年3月12日教宗格里高利十五世 (1621-1623年在位) 冊封沙勿略為聖徒和“印度的使徒”以後一段時日內,幾乎每年在紀念他逝世的那天都要舉行遺體公開展示儀式。但後來,耶穌會的神父們發現遺體枯萎的速度在加快,他們便不再進行每年一度的遺體公開展示了。

     1614年11月3日和1619年4月27日,教宗保祿五世 (Paul V, 1605-1621年在位) 要求當時的耶穌會總會長阿奎維瓦 (Claude Aquaviva)下令將遺體的右臂切割成二段。第一次切割下的前臂,被送往羅馬耶穌會總堂 (The Church of Gèsu) 供人們瞻仰和禮敬;第二次切割下來的上臂則被送往日本耶穌會會省;而沙勿略的肩胛骨則被切割成三塊,分別送往柯欽、麻六甲和澳門。當後來荷蘭人攻入柯欽和麻六甲時,前兩塊肩胛骨丟失了,而在澳門的那塊肩胛骨至今仍然保存在聖若瑟修院的教堂裡。1636年,果阿的耶穌會士將沙勿略遺體的內臟器官拿出,分往世界各地的天主教會。但是,據耶穌會士巴亞德記載 (Père Joseph Simon-Bayard),直到約1654年的時候,有人看到“遺體整個外貌看上去就像是活人一樣”,以至當時前來瞻仰的荷蘭東印度公司職員房代爾 (Mynheer Vandryers) 驚異不置,立即改宗羅馬天主教信仰。

     耶穌會在果阿好耶穌教堂中特別設立了沙勿略小教堂和陵墓 (Chapel and Tomb of St.Francis Xavier) 。在小教堂的中央安放着沙勿略的壯麗的陵墓石棺。根據《東方征服史》(Oriente Conquistado) 作者的說法,該墓的大理石的基座是由沙勿略的狂熱崇拜者、出生於意大利美第奇家族的托斯卡尼大公 (Grand Duke of Tuscany) 科西莫三世 (Cosimo III, 1670-1723年在位) 贈送和委託定製的。在此以前,印度耶穌會省會長薩曼托神父 (Francisco Sarmento) 將沙勿略多年使用的一個枕頭作為禮物贈送給科西莫三世,作為回報,科西莫三世則贈送了這座大理石石棺陵墓。(21) 大理石陵墓基座由出生於佛羅倫斯的晚期巴羅克著名藝術家福吉尼 (Giovanni Battista Foggini, 1652-1737) 設計,他的基本風格學自於巴羅克偉大的建築師和雕刻家貝尼尼 (Gian Lorenzo Bernini,1598-1680)。1680年,福吉尼監製了裝飾板的雕刻工作,它具有紀念碑式的美感,因此受到人們極大的讚譽。這件作品被安放在公爵生前定製的陵墓、佛羅倫斯的聖羅倫佐教堂展覽長達兩年之久。1697年,它由兩名工人陪同運送到果阿,被安放在現在的地方。基座上共有四塊青銅的裝飾板,描繪了沙勿略生平中重要的場景。四塊青銅

                                          果阿好耶穌教堂中保存沙勿略遺體的銀棺

 

                                       沙勿略遺體歷史照片

 

                                            沙勿略遺體歷史照片

裝飾板從墓的正前方祇能看到一塊(西邊的),另外的在側面和陵墓的後面,內容是:1)北:沙勿略向摩鹿加群島上的島民傳教。其上銘文為:Ut.vitam habeant (That they may have life,他們將獲得生命);2) 沙勿略手持十字架苦像,為一群摩鹿加島民付洗,上面的銘文是:Nox inimica fugata(Hostile night put to flight。懷有敵意的黑夜將被驅除);3)南:沙勿略在木筏上匆匆渡河,有一群暴怒的摩爾人正在用箭和石頭追打他。上面的銘文是:Nil Horum Veneor (I fear none of these,我一點也不懼怕); 4)東:沙勿略在中國的上川島逝世。他擁抱着十字架,赤腳躺在一間茅草屋的草蓆上,旁邊是他兩個門徒安東尼和克里斯托夫;銘文是:Marior in occasu, (Greater in the Setting 更偉大的還在後面)。(22) 現在的陵墓基座的外面由刷金的圍欄緊緊包圍起來,有人認為應該將木欄移開,可供人們欣賞青銅的雕刻裝飾板。藝術史家們認為,這四塊描繪沙勿略生平的青銅淺雕裝飾板,明顯地淵源於意大利佛羅倫斯的雕刻傳統,尤其與佛羅倫斯聖洗教堂的青銅雕刻的“天堂之門”有某種相似之處。這說明果阿好耶穌教堂在巴羅克風格的藝術中接納了兩種來自意大利的傳統,即羅馬的和佛羅倫斯的。

     安放沙勿略遺體的銀製棺木由意大利籍耶穌會士馬斯蒂里 (Marcello Mastrilli) 設計。他本人也是一位前往東方的耶穌會士,於1637年在長崎殉道。(23) 這座銀製的墓室長6.3英尺、寬2.1英尺、高1.2英尺。也有人說是用鉛製成。它頂上是有一部分帶有曲線的凸出花紋的裝飾性的雕刻。上面有一個美麗的十字架,高達2.1英尺,兩邊各有一有翼的小天使,那個靠近聖人頭部的小天使握了一顆帶有光環的心。那個靠近聖人腳的天使則握着一塊刻有聖人格言的牌子,那格言是:“呵,上帝,已經足夠了!”(Satis est, Domine, satis est!) 這是沙勿略感覺自己心中充溢着上帝之愛時的由衷的肺腑之言。這座銀製的墓室最後由一位果阿的金匠以精湛的技藝於1635年至1641年間打製而成。它的四面都是科林斯式的小柱子,鑲嵌板上鑲着透明的玻璃,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沙勿略乾枯的面容。墓室的金屬外表都用植物形狀的細花邊作為裝飾,上面精細地雕刻着豐饒的花菓穀穗以及交織錯綜的花卉裝飾。銀製墓室還有着天鵝絨般的內襯,裝飾着各種各樣的色彩明亮的寶石。除此以外,銀製的墓室上面還裝飾有各種不同尺寸的松菓,上面也鑲嵌着亮麗的寶石。無論是花卉,松菓和穀穗,都代表着週而復始的生命,也寓意着聖·沙勿略的復活。(24)

     在銀製棺木內覆蓋着一條黃色的花徽,上面鑲嵌着124顆切割成星星狀的寶石。在這條花帶的頂上兩端有六條黃金色的流蘇狀小袋,內含有龍涎香。其中的一個現在已經不見了。在以前,銀棺裡邊還有一些極有價值的裝飾物,但是在果阿當局驅逐耶穌會士以後,這些東西都被人摘下運到鑄幣廠裡去了,代之以473顆寶石,但有學者認為其中有許多都是假寶石。(25) 銀棺內的棺木長5.1英尺,寬1.5英尺,有三把匙可供打開。(26)在棺木中還舖有一層薄紗,上面織着多種色彩的花卉,至今仍然保持着它原有的新豔。沙勿略的遺體至今保持完好,但是它變得皺縮了,祇有4.1英尺長。1859年的遺體顯供以後,人們請了果阿的首席外科醫生以及內科醫生對遺體作過一次檢查,他們提出的官方報告指出:

     右邊頭蓋骨上的頭皮上至今仍有頭髮,儘管這些頭髮十分稀少;左邊的頭蓋骨已經完全裸露剝蝕;整個臉上有一層深灰色的覆蓋物,右邊已經開裂,緊連着上頜骨的骨溝。這種情況,很明顯與1782年1月1日提出的檢查報告中提到的挫傷是相符合的。牙齒的前部祇有底下的一個門牙缺失了。兩個耳朵都在,但是右臂已經失去。(27) 左手,包括指甲在內,都是完整的,在上述1782年的報告中也提到了這點。腹壁上覆蓋着一層乾枯的覆蓋物,顏色發黑,腹腔內沒有任何內腸。(28) 腳部上的覆蓋物同樣也乾枯發黑,而其間的脛腱仍然清晰可辨;右腳上第四和第五個腳趾已經失去(29),

                                  果阿耶穌會沙勿略歷史研究所收藏印度出版的有關沙勿略的圖書

腳部上的覆蓋物以及其中的一個腳趾骨呈現出明顯的有彈性的海綿狀。(30)

     沙勿略的遺體上穿着一件極為珍貴的無袖十字褡祭披,上有精緻繡花圖案並鑲嵌着碩大的價值極高的珍珠。這是葡萄牙國王佩德羅二世 (PedroⅡ, 1683-1706年在位) 的王后索菲亞 (Dona Maria Sophia Elisabeth of Neuburg, 1666-1699) 贈送的禮物,製作於1693年。(31) 沙勿略的頭部沒有任何覆蓋物。根據《東方征服史》一書的說法:沙勿略本人的扁平的風帽,已經送呈索菲亞王后,王后經常在她本人退省、避靜或禁食的時候帶上這頂風帽。王后親自在這件十字褡上繡上了族徽和一句銘文:“Suo S.Xaverio Maria Sophia Regina Portugalis”。在沙勿略的右邊平放着一根棍棒,上面鑲嵌着194顆祖母綠寶石,朝着他的腳部放着一個金色的大紋章,它的正面是葡萄牙的國徽,下面的銘文是“D.Francisco Xav.Indiarum Apost.et in Orient. Defensore recens assump.duc.An.D.M.M.D.CXCIX.”,它的反面是葡王佩德羅二世的肖像,上面刻的字樣是“Petrus,Rex Portugalis”。

    

     在沙勿略遺體被送到果阿以後的最初階段,負責保管遺體的耶穌會士們經常向公眾展示。根據英國旅行家傅萊 (Dr.Fryer) 於1675年的記載,遺體每年要作一次顯供,並一直保持着原有的鮮潤。顯供經常安排在聖人的主保節日,神職人員要舉行場面華麗壯觀的隆重的宗教儀式。他這樣描繪這一天的景象:

     當我們坐在船上沿河而上時,我們看到果阿。耶穌會所屬的教堂的鐘樓上到了晚間都要舉燈,在數量和光彩上均可以與天上的星辰相媲美。(32)

     二十年以後,另一位旅行者卡萊里 (Gemelli Careri) 訪問果阿。他發現,從九年以前開始,果阿的居民已經不再每年都瞻仰沙勿略的遺體。他這樣寫道:

     自從教宗將聖人們的一條手臂割下以後,其餘部分的遺體就開始腐敗了。就好像聖人自己對這件事很不高興似的。因此,自從九年以前,耶穌會士就不再將遺體每年都公開展示,祇有總督和其他尊貴的人士才能看到。我盡可能地遊說總督運用他的權力讓我瞻仰沙勿略的遺體,由於省會長不能拒絕,於是,在某一天的早上,我終於見到了這神聖的遺體。(33)

     事實上,以上兩位旅行者的記敍也不盡準確。耶穌會士不是不讓群眾瞻仰遺體,而是不像以前那樣經常地將它陳列出來顯供;也不是因為教宗下令將沙勿略手臂切割下來以後遺體才開始腐敗。如果情況如上所述,人們早就會採取預防措施了,遺體決不會如此經常地公開展示。真正的停止經常顯供的原因是:由於大眾過度熱忱地要想擁有遺骨的一部分,他們的行為很可能對遺體造成傷害,所以耶穌會後來祇讓一些高層人物單獨地參觀遺體。但即便如此,這種特權後來也被收回,1755年4月2日,葡王致信果阿當局,明令禁止這種做法。很可能因為這些人士的輕率的和過度的虔誠和熱忱,也對遺體造成一定的損害。從那時起,沒有葡萄牙本國政府的同意,就再也不能將遺體向公眾展示了。在後來的一百年中,遺體祇在1782年和1859年作過兩次公開展示。有關前一次的情況人們知之甚少,但是後一次則留下了許多公私歷史記錄。《果阿城市考古歷史》這樣寫道:

     1859年沙勿略遺體的公開展示始於12月3日,儀式莊嚴肅穆,華麗壯觀。這天,天主教會慶祝這位聖人的主保節日。從這天開始以後的好幾天裡,如此之多的人滙集到這裡,人們渴望親脗這位偉大使徒的腳,以至好耶穌教堂必須日日夜夜向人們開放。前來崇拜的人群來自這個國家不同的地方,絡繹不斷,與日俱增。當局不得不將遺體公開展示的時間延長一個多星期。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因為沒有親吻到聖人的腳以及看一眼聖人而失望地離開。估計有二十萬不同民族和信奉不同宗教信條的人士從印度各地趕來敬拜這位使徒。在那段時間,果阿舊城似乎從荒墟中崛起,充滿着生機和榮光,恢復了它在全盛時期的景象,那時的果阿是東方貿易的商業中心。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聖人小肖像以驚人的速度銷售出去。據稱一些印度教徒在聽說了聖人的神跡以後,決定改宗基督教,許多患了頑症的基督徒則因朝拜了聖人而恢復了健康;由聖徒神跡干預而使病人恢復健康的例子產生了如此之大的轟動效應,以至於有幾位嫺熟技藝的內科醫生也想探個究竟。他們一致聲稱這些人疾病的治癒是因為超自然的原因。遺體的公開展示於次年1月8日正式結束,其時,果阿各大要塞的大炮施放震耳欲聾的禮炮,而各大教堂也鐘聲齊鳴。(34)

     比較近的一次有關沙勿略遺體的瞻仰的記錄是1952年雷美的記載。這年2月28日,他在有人陪同的情形之下親眼目睹了遺體:

     沙勿略的遺體穿着一件繡金絲的十字褡 (Chasuble,即神父在行聖餐禮時穿的無袖的如提琴形狀的寬鬆長袍)。上面鑲嵌着珍珠。它是16世紀方濟各會修女在卡蘭札勒姆 (Caranzalem) 修道院裡縫製和刺繡的。現在的方濟各會修女們又繡製了一條彌撒帶放在聖人的左臂上,聖人的左臂收攏安放在胸前。我注意到聖人的手指是彎曲的,好像緊握着甚麼東西。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聖人腿上的皮膚,那雙腳因為乾枯而皺縮起來。我也看到了沙勿略的臉,嘴巴半張開,可以清楚地看到裡面兩顆很白皙的牙齒。他的左臉邊上的皮膚從頭蓋骨以下部分都已消失。在那條被拿走右臂的地方放着一根麻六甲白藤手杖,手杖有一根銀製的頭飾。(35)

     關於這根手杖也有不尋常的來歷。1683年,印度馬拉底人 (Mahrattas, Marath) 首領沙姆哈吉 (Sambhaji) 率領二萬人馬進攻果阿。當時的果阿總督塔沃拉 (Francisco de Távora, conde de Alvor) 所率守軍僅幾千人。交戰前夜,總督將他的官杖(即白藤手杖)以及葡王給他的任命書都放進了沙勿略的墓中。不久,沙姆哈吉的軍隊不戰而退,事實上的原因是馬拉底人的本土遭到了莫臥兒王朝進攻,但果阿的葡萄牙人願意將果阿的保全歸功於沙勿略的保祐。以後每任總督在離任以前都會將官杖留在沙勿略的棺木中,新總督到任以後,先向市政廳出示委任狀,然後便到好耶穌教堂,從總主教手裡接過官杖,這已經成為傳統。

     雷美在描繪了沙勿略的遺體以後繼續寫道:


     我個人希望不要經常使用這三把鑰匙。1878年和1922年對於遺體的檢查報告表明,由於大規模朝聖的原因,遺體已經受到很大的損害,作出這種行為的有基督徒,也有外教人。在1859年11月3日至1860年1月6日之間,約有十七萬以上的朝聖者前來親脗遺體的腳,很容易理解聖髑不能經受如此之大的壓力,也不能被如此長久地對待,即便這些朝聖者的行為不像卡龍姆太太這樣狂熱。新的朝聖方法是:朝聖者可以透過玻璃的棺木注視聖人的遺體,一邊默默祈禱,不允許直接觸摸聖人的遺體,這是一個很大的改進。

     我還看到一個木盒,上面鏤刻着銀絲,裡面是沙勿略隨身攜帶的可移動的祭臺以及一件祭披。我還看到一本老的用柯坎語 (Konkanin) 寫成的基督教教義書。它於1616年在拉肖 (Rachol) 印刷,作者是斯蒂芬神父(Thomas Stephens)。他追隨沙勿略的腳踵,於1579年4月4日從里斯本出發來到印度,是已知的第一個踏上印度西海岸的英國人。(36)

     事實上,在1859年以後,還有幾次重要的沙勿略遺體公開展示:
     一、1878年12月3日至1879年1月6日:約有30萬朝聖者前來,包括來自海德拉巴爾 (Hyderabad) 的印度王公(Nizam),他乘坐一條特別的船隻遠航來到果阿。有十四名朝聖者病癒。這次沙勿略的遺體不是安放在好耶穌教堂,而是安放在主教座堂供人瞻仰,並允許人們拍照,兩者都是沒有先例的。

     二、1890年12月3日至1891年1月1日,約有十七萬人前來朝聖,人數較前幾次為少;但病癒的朝聖者多達五十人!羅馬教廷指派札勒斯基 (Zaleski) 主教為宗座代表來到果阿參加盛典。

    三、1900年12月7日至10日。這次沙勿略遺體的公開展示安排在好耶穌教堂聖器室所舉行的聖體大會 (Eucharistic League Congress) 結束以後舉行。除了十六名高級神職人員以及四名教區代表參加以外,還有一些來自本國和國外的司鐸,另外還有宗教修會以及平信徒的代表。

     四、1910年11月26日至12月28日。這次遺體公開展示是為配合紀念葡屬印度第二任總督阿爾伯奎克 (Afonso de Albuquerque,1453-1515) 於1510年12月25日第二度重新佔領果阿四百週年而舉行的。1910年10月5日,葡萄牙本國的反教權主義政府被葡萄牙共和政體所取代,所以沒有干涉這次紀念活動。約五萬人前來朝聖,並親吻了遺體;期間發生了十三件奇跡。其中最令人值得紀念的是,出身日爾曼籍的耶穌會孟買傳教區的神父和著名學者蘇哈馬 (George Schurhammer)

             沙勿略遺體被運到果阿,十七世紀板油畫,現存果亞耶穌會會院

立下誓言,要根據原始的史料,撰寫一部紀念碑式的史著,這就是後來的《聖方濟各·沙勿略的生平和時代》 (St. Francis Xavier: His Life, His Times)。(37)

     五、1922年12月3日至1923年1月7日。耶穌會鑒於沙勿略封聖的百年紀念年度沒有舉辦任何活動,所以在葡萄牙以外的耶穌會士決定舉辦這次活動。沙勿略於1622年封聖,所以在1922年度舉辦紀念沙勿略封聖三百週年的儀式。約有五萬名朝聖者前來瞻仰聖人的遺體,沒有甚麼關於神跡的報導,但有二十一名來自聖公會、印度教、伊斯蘭教和拜火教的信徒皈信天主教信仰。人們使用電力和電話初次為朝聖活動提供服務。

     六、1931年12月3日至1932年1月10日。當時教會正舉辦聖體大會,印度所有各教區以及來自緬甸、錫蘭和日本的教會都派代表參加,約有五萬人前來朝聖,其中有印度西南城市戈爾哈布林 (Kolhapur) 以及烏代普爾 (Udaipur) 的印度大君的妻子,有十二人要求施洗,有二十一人宣告病癒。

     七、1942年5月6日至17日。這次遺體公開展示儀式是為了紀念沙勿略抵達果阿四百週年、教宗庇護十二世 (Pius XII,1939-1958年在位) 晉陞主教五十週年以及法蒂瑪聖母顯靈 (Apparitions of Our Lady at Fatima) 五十週年。由於當時正經歷第二次世界大戰,所以顯供是以一種比較簡單的方式進行的,耶穌會神特列爾 (Fr.A.Le Tellier),將萬多件祈求書放置在沙勿略的腳邊,這些祈求書來自印度各地。

     八、1952年12月3日至1953年1月6日。此次遺體公開展出儀式是為紀念沙勿略逝世四百週年。外國政府和教廷都派代表參加。教宗庇護十二世在梵蒂岡電台專門為此發表演說,設在果阿主教座堂內的地方教會用電台轉播了教宗的演說;這是以前歷次顯供所沒有的事。整個朝聖期間共舉行九百多場彌撒,共有八十萬一千七百人前來朝聖,有五件關於奇跡的報導,有八十名非洲籍士兵受洗,這是在果阿的葡萄牙人最後一次向這位偉大的傳教士表示敬意。

     九、1961年12月14日至31日。當時果阿的葡萄牙殖民當局十分低調地安排了這一次顯供儀式。當時印度聯邦政府正準備進軍果阿。有人說,葡萄牙人中許多人想通過敬拜沙勿略的遺體使1683年的奇跡重現。但他們的希望落空了。儀式匆匆落幕。不久以後,果阿回歸印度。

     十、1964年11月24日至1965年1月6日。這次遺體公開展示儀式是為了配合當時在孟買舉行的第38屆國際聖體大會 (38th International Eucharistic Congress) 而舉行的。從那時起教會決定每過十年將遺體公開展示一次。當時有傳言說教會會將沙勿略的遺體移往孟買,因為教宗保祿六世 (Paul VI, 1963-1978年在位) 將參加孟買的國際聖體大會,但最終教會沒有這樣做。此前,葡萄牙駐聯合國的代表團通過其中一名出生在果阿的成員向聯合國提出了反對搬動沙勿略遺體的建議。最終,教宗本人發表了一份拉丁文的牧函,並向果阿派出了朝聖團。他通過他本人的朝聖代表阿加季安那樞機主教 (Cardinal Agagianian) 向果阿好耶穌教堂贈送了一個美麗的聖爵。有好幾位樞機主教和主教從孟買趕到果阿參加沙勿略遺體公開展示儀式。約有五十二名狂熱的信徒親吻了沙勿略的遺體。

     十一、1974年11月23日至1975年1月5日。這是果阿回歸印度以後一次比較重要的遺體公開展示。展示儀式的主題是“愛人如己”。其間,教會舉行的彌撒使用各種不同的語言以及禮儀,信眾甚至還唱出了印度的歌曲 (bhajans)。在聖莫尼卡女修道院 (Convent of Santa Monica) 還舉辦了“見證1975年”(Witness 1975) 的展覽,主要目的是幫助信眾體會和瞭解“新的 (本地) 教會”的精神。信眾的捐款用於建立了一個幫助殘疾人康復的醫療中心,並補助柯坎語《聖經》的出版。自1961年以來提交海牙國際法庭的關於葡萄牙與印度之間就果阿發生衝突和爭議的“果阿案件”此時已經了結。所以,印度本地教會向前果阿總主教阿爾維納斯 (Dom José Vieira Alvernaz) 發出邀請,但被婉拒了。

     十二、1984年11月21日至1985年1月13日。這次遺體展示活動的主題“給世界以耶穌”(Give the World Jesus),所有的宗教儀式都是在好耶穌教堂正前方舉行,祇是在11月25日聖卡特琳娜主保生日 (feast of St.Catherine) 那天,彌撒改在主教座堂舉行,約110萬朝聖者前來瞻仰沙勿略的遺體。

     十三、1994年11月21日至1995年1月5日。此次遺體公開展示的主題是“委身於建設家庭和社會”(Commitment to Building the Family and Society),約二百萬人,有來自印度的,也有來自國外的,前來舊果阿朝聖,但此次沒有留下教會官方的有關神跡的記錄。(38)

     2006年,適逢沙勿略誕生五百週年,美國《時代雜誌》上的一位作者提出了一個問題:“方濟各·沙勿略的事業失敗了,但為甚麼成千上萬的人們成群結隊前往果阿瞻仰他的遺體?”印度著名的教會歷史學家曼那切雷 (George Menachery) 指出:要回答這個問題,祇能以《時代雜誌》本身對於沙勿略的評價來回答,即他是一個“傳教士、探險者和英雄”。作為一名16世紀地理大發現時代的歷史人物,沙勿略不可避免地帶有那個時代的局限。(39) 但是,作為一名偉大的耶穌會傳教士,他做到了徹底放下自我,完全追隨天主的旨意。誠如依那爵·羅耀拉在《神操》中所說:“上主,請受納我整個自由;請接受我的記憶、理智和整個意志。凡我所有,皆你所賜,我今完全奉還,憑你任意處置。祇求賜我,聖愛恩祐;我即富足,別無他求。”(40)

【註】

(1) 據梅乘驥神父翻釋的由費賴之 (Le P.Louis Pfister, S.J.) 所著的《明清间在華耶穌會士列傳 (1552-1773)》註曰:“上川島的拼音為 Chang-tch'oan, 葡文拼音為San-choan, 拉丁文拼音為 Sancian, 來自 Sancianum 一詞。由於這些不同的拼音,上川島被誤寫為“三洲”。近人馬相伯撰文曰:“鳴呼!聖沙勿略之來而薨於粵島,誰不望哭三洲奚我獨後!”見該書上海天主教光启社1997年11月版第9頁。

(2) The Letters and Instructions of Francis Xavier. Translated and Introduced by M.Joseph Costelloe, S.J., The Institute of Jesuit Sources, St.Louis, Missouri, 1992, p.431.

(3) 費賴之著,梅乘驥譯:《明清间在華耶穌會士列傳(1552-1773)》,頁3-4。

(4) Oscar de Noronha, Old Goa, the Complete Guide, Plus Publication, 2004, pp.50-51.

(5) 六個月以后,克里斯多夫在馬六甲過上了放蕩不羈的生活,被人用槍打死。The Letters and Instructions of Francis Xavier. Translated and Introduced by M.Joseph Costelloe, S.J., p.450.

(6) 沙勿略·萊昂-迪富爾 (Xavier Leon-Dufour) 著,張依納譯:《聖方济各·沙勿略傳——東亞使徒神秘的心路歷程》(Saint François Xavier: Itinéraire mystique de l’apôtre, Desclée de Brouwer, 1997),上海天主教光启社,2005年,頁307-308。文中拉丁文 filii, 作者註明 “原文如此”,譯者指出:因按拉丁文文法,filii 應改為 fili,足見方濟各在臨終時脫口而出,已顧不得甚麼文法了!

(7) 費賴之著,梅乘驥譯:《明清间在華耶穌會士列傳(1552--1773)》,頁9-10。

(8) Oscar de Noronha, Old Goa, the Complete Guide, p.51.

(9) 費賴之著,梅乘驥譯:《明清间在華耶穌會士列傳(1552--1773)》,頁5-6。

(10) The Letters and Instructions of Francis Xavier, Translated and Introduced by M.Joseph Costelloe, S.J., p.431.

(11) 費賴之著,梅乘驥譯:《明清间在華耶穌會士列傳(1552--1773)》,頁6-8。

(12) José Nicolau da Fonseca, An Historical and Archaeological Sketch of the City of Goa, Asian Educational Services,New Delhi, 1986, pp.266-267.

(13) The Letters and Instructions of Francis Xavier. Translated and Introduced by M. Joseph Costelloe, S.J., p.188. 佩雷拉後來從1562年至1570年在澳门出任王家艦隊的隊長 (capitam-mor do mar)。

(14) 贝拉 (Juan de Beira),出生於西班牙加里西亚 (Galicia)的朋特維拉 (Pontevedra),1545年加入耶穌會,不久即航海來到印度,1547年至1556年先後在馬六甲和摩鹿加群島從事傳教工作,後因病回到印度,1564年死於果阿。

(15) The Letters and Instructions of Francis Xavier, Translated and Introduced by M.Joseph Costelloe, S.J., p.452. 這塊華麗的亚麻布製成的祭披本應是準备前往北京朝廷贈送的禮物,但在馬六甲總督阿泰德禁止佩雷拉等前往以後,沙勿略就把它留下了,因為他要秘密進入中国,所以要盡可能地减少行李。

(16) 費南德斯是沙勿略的好朋友,是耶穌會葡萄牙省會長羅德里格斯 (Samâo Rodrigues) 的親戚,1541年作為見習修士随同沙勿略一起離開里斯本赴東方。他與其他同伴留在莫桑比克,後來沙勿略將他召往果阿,協助聖保祿學院和醫院的神父的工作。

(17) Rémy, Goa, Rome of the Orient, London, Arthur Barker Ltd, 1957, pp.116-117.

(18) Rémy, Goa, Rome of the Orient, London, Arthur Barker Ltd, 1957, pp.116-117.

(19) Oscar de Noronha, Old Goa, the Complete Guide, p.59.

(20) José Nicolau da Fonseca, An Historical and ArchaeologicalSketch of the City of Goa, pp.287-289.

(21) Francisco de Sousa & Manuel Lopes de Almeida, Oriente conquistado a Jesus Cristo, pelos padres da companhia de Jesus da Provincia de Goa, Lello & Irmão, 1978, p.109.

(22) Rémy, Goa, Rome of the Orient, pp.114-121.

(23) Rémy, Goa, Rome of the Orient, pp.119-120.

(24) José Nicolau da Fonseca, An Historical and Archaeological Sketch of the City of Goa, pp.293-294.

(25) Boletim do Governo do Estado da India, No.78 of 1860.

(26) 最初的三把鈅匙在1859年沙勿略遺體向公共顯供以後即遺失不見了。後來製作的三把鈅匙分別由果阿總督、果阿總主教以及政府秘書处首席秘書長保持。一般人們認為,這三把鈅匙從未被送去葡萄牙本國。

(27) 羅馬教宗於1614年11月3日下令將沙勿略的右臂切割下來,分為四份,最大的一份送呈羅馬。

(28) 根據盧塞那所著 História da Vida do Padre São Francisco Xavier, Vol.IV, p.401 和維埃拉 (Vieira) 所著 Sermão, Xavier Acordado 两書,在沙勿略死後两个月,人們發現他的內臟保持原來的自然狀態。又見 Peregrinalção de Fernão Mendes Pinto, 1829, t. III, p.292, 1556。果阿总督府首席醫生薩拉依瓦 (Dr.Cosme Saraiva) 的檢查報告指出:在沙勿略逝世四年以後,他在遺體的下腹部仍然看到有內臟,穿過其间的洞口,仍然可以看到有鮮血流出。

(29) 1554年,有一位叫卡龍姆 (Dona Isabel de Carmo) 的葡萄牙婦女,因為急於想得到聖人的遺骨,竟然在親脗圣人脚部時咬下了其中的一个脚趾。

(30) Boletim do Governo do Estado da India, No.80 of 1859.p.528.

(31) Sermões do Padre António Vieira, Editor J.M.C. Seabra,Lisboa, 1856, Vol.VIII, p.238. 葡萄牙國王佩德羅二世的第一位王后是佛朗索娃(Marie-Françoise of Savoy),育有一女,她於1683年去世。索菲亚王后於1685年与佩得羅二世結婚,她虔信天主教,熱心資助慈善事業,照顧孤儿、寡婦和窮人,開放王家的禁地用於給窮人治病。她與葡萄牙當時著名的有聖徒之稱的教士和学者昆塔尔 (Bartolomeu de Quental, 1626-1698) 交誼頗深。

(32) John Fryer, A New Account of East -India and Persia, in eight letters, (16721681), London, 1912; Asia Educational Service, New Delhi, 1992, Vol.III, p.150. 1682年果阿政府命令每沙勿略主保生日舉行晚禱時分,整座城市都要舉燈照明。Livro das Monçoens.MSS, No.47.p.127.

(33) John Churchill, Collection of Voyages and Travels,Brazil and East Indies and West Indies, Some now first Printed from Original Manuscript, London, 1732; Asia Education Service, New Delhi, 2002,VolIV, p.250.

(34) José Nicolau da Fonseca, An Historical and Archaeological Sketch of the City of Goa, pp.299-300.

(35) Rémy, Goa, Rome of the Orient, pp. 122-123.

(36) Rémy, Goa, Rome of the Orient, p.123.

(37) 穌哈馬 (George Schurhammer) 是德國籍的耶穌會修士和歷史學家,在孟買的聖瑪利亚學院 (The College of St.Mary) 教學。長期的艱辛的研究工作使他的健康很差。自他從孟買來到果阿朝聖,跪在沙勿略遺體前祈禱,他祈求身體康復,並允諾將以畢生的精力撰寫一部沙勿略的傳記。他後來健康逐漸復原,回到孟買教學。1912年,他回到歐洲進修神学。1914年8月2日,時歐洲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爆发,他在今天荷蘭的福肯堡州 (Valkenburg) 被祝聖為耶穌會的神父。(因為德國自1872年俾斯麦發動“文化斗爭”以來,一直禁止耶穌會的活动。)以後,他以生命中的大部分時间研究沙勿略的生平和思想,所依據的都是原始的史料。他寫了許多有關沙勿略的文章和小說,並編輯了两大卷沙勿略的信件。最後,他開始撰寫紀念碑式的史著《聖方濟各·沙勿略,他的生平與時代》(St.Francis Xavier, His Life, His Times),該書以德語寫作,準備共三卷。他完成了两卷,在1971年於羅馬去世以前,他把第三卷的手稿交給同會的伙伴維吉神父(Joseph Wicki,S.J.),請他完成這最后的一卷。在得到維吉的承諾以後,蘇哈马平靜地去世了。後來,科斯特羅神父 (M.Jose Costelloe,S.J.)將前两卷譯成英語。P.Rayanna, S.J., Saint Francis Xavier and His Shrine, (Fifth Edition), Dor Mhoineachi Rotti, 2010,pp.243-244.

(38) 以上歷次遺體公開展示的情况可见 Oscar de Noronha,Old Goa, the Complete Guide. pp.66-70, 又见:P.Rayanna, S.J., Saint Francis Xavier and His Shrine,pp.238-254.

(39) 歷史學家有關沙勿略的爭議多集中在他建議設立果阿宗教裁判所以及作為一个葡萄牙傳教士的身份 (當然他是西班牙人)問題上。見 Stephen Neil, A History of Christianity in India,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4, pp.229-230. Joseph Thekkedath, History of Christianity in India, (1542-1700), pp.406-407.

(40) 《尋梦之旅——耶穌會士在澳門, 聖依那爵年紀念,1990-1991》,澳门耶穌會,1991年,頁11。

* 顧衛民,澳門科技大學社會與文化研究所特聘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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