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編者前言

官龍耀

    澳門,你將走向何方? 
    明日你將變成甚麼樣? 
    你已不再屬於葡萄牙,
    但也不太像中國……

    可澳門屬於中國,
    Macau卻來自葡萄牙語,
    但是此刻,我的故鄉,
    我將把雙腳置於何方? 

    慷慨的澳門之子,
    活著的母親的孤兒,卻這樣……
    我無聲啜泣的人民
    卻不知路在何方……

    慷慨的澳門之子……
    明天我將會是甚麼樣? 
                ——Graciete Batalha

在已出版的《文化雜誌》中,本期可能是最富於情感的一期了,至少葡萄牙人這麼看。因為我們要將這一期獻給澳門土生葡人,他們是上帝聖名之城遺產中的精華和活生生的倖存者。然而這一群體現在卻出現了衰退的徵兆。

Graciete Batalha在上面數段詩歌中所提出的令人心酸的詢問,道出了扎根於這塊土地上的土生葡人的心聲;明天,倘若僑居它鄉,他們將變成外國人;明天,如果留於故土,亦將被看成外國人。

但是,四個多世紀以來,他們一直是不斷繁榮的港口之城的開拓者、奠基人和建設者,是文明史上最壯觀的文化交流的服務者;他們作為遊離於歷史上各強大勢力之間的一支弱小群體,卻曾抵禦無數次襲擊,頑強地與貧困抗爭;他們無往而不勝,忠誠無比,他們讓時間證明了具有生存的最偉大天才。

他們本身是不同種族的產物,並一直延續了幾個世紀。他們一直效忠於葡萄牙國王,始終是“天之子”的盟友。他們遊蕩於西方精神與東方血緣之間,他們是外交編年史上表演著最令人震驚的聯盟政治的主人翁。

他們一直像在兩個鐵製托盤中央颤動的天平指針,但是軟弱是種族雜交帶給他們的特徵之一,今天我們親歷到了他們那種被沒有祖國這一恪印深深折磨著的悸痛。

我們對於他們這種處境是極為敏感的,因為我們深知沒有祖國和沒有女人的人啊永遠是不幸的。

正如洛克的“自然狀態”學説和煉金術的漫長過程一樣,歷史向我們表明: 祖國的涵義是不穩定的。團結一體,他們就可以抗爭和生存,因為祖國無非是一種精神實體。他們的觀念還置於時間的層次上,他們想使傳統不斷地符合現實,使文化不斷得到更新,而其前提總是需要一種崇拜。在西方歷史的進程中,當祖國這一概念在領土空間層次出現混亂和盲目服從時,便會導致“軍國主義化”的極端。

語言作為一種最高層次的維繫因素,遠比領土顯得更加重要。我們甚至可以講,沒有語言便不會有祖國。

在澳門,領土的概念是不固定的。在一般的交際中,普通土生葡人使用的是一種多語混合體。對於土生葡人來説,祇有當“帕葡亞”語本身的表達形式展露其特性,並潛移默化為社會所接受,澳門才能變成一個“小小的祖國”,但這種語言今天已不再被使用了。

今日,土生葡人群體大約有二至三萬人,而其中僅有約一萬人居住在澳門和香港,其餘的則散佈在葡萄牙、澳大利亞、美國、加拿大和巴西。

由於連續不斷地受到海外英語、太平洋戰爭、軍事佔領果阿和中國大陸文化大革命的傷害,生活在澳門的土生葡人群體正面臨著最後的甚至是致命的放逐,恐怕他們最終將會建立國外散居的群體。他們將遠離自己的原居地,他們必須服從一個重新選擇居住國家的陌生環境和要求。但是,我們十分確信,他們永遠會表現出他們那種令人注目的適應能力,保護他們那有別於葡萄牙文化和中國文化的自身文化特徵,並重新恢復其獨一無二的和人格化了的遺傳基因——種族融合的特質。

正是基於這點,也因為祇把祖國表現為精神而使我們感動: 懷著對澳門土生葡人群體無比的同情,面對其在空間上的即將解體,我們將在這第一期傳播文化的刊物中對他們的根、對他們的記憶和傳統,對其表現群體特徵的文化基因做一回翔實而細緻的追述。

敝刊謹藉此適當的機會珍惜崇尚學術自由之風氣,允許我們使用三種語言出版之便,我們想強調指出,面對葡、中、英三個方面的讀者,我們已出版內容相同的三個版本,以滿足較普遍的讀者需求。

我們願謙卑地向偉大的中華民族介紹一個迄今還甚少被她垂詢的這個澳門土生群體的最初輪廓,由於受到華夏血液和中華文化的滋潤,這毋疑已成為她的一份遺產。

從今開始,我們切望將來能夠看到對這一群體的國籍資格、社區現狀及其文化特色、作為社會群體新定義的理論以及如何繼續其散居國外之群體凝聚力等課題進行深入探討、立論果斷、論述精當的文章。

就未來而言,差異才是澳門最大的財富。這正如澳門土生葡人曾經從往昔獲得的殊榮一樣,他們亦將留芳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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