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如果沒有澳門的建築遺產,也就不存在所謂的澳門(Macau)。如果澳門沒有它自身城市設計的獨特線條,也就不會有它遺留的樓宇。那麼,澳門當然就會與其鄰近的無數接二連三不斷湧現的大大小小城市一模一樣了,宛若一滴滴蒸餾出來的水珠那麼雷同。那樣的澳門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澳門的遺產,以其與眾不同而成為其獨特身份的一種重要象徵。無論在物質文明層面上,還是在精神文明層面上,澳門自有它別具一格的城市建築輪廓,具有不可估量的價值。
因此,在人類世紀之交和澳門的葡萄牙時代即將終結之際,《文化雜誌》將前後用兩期篇幅出版有關澳門市政和建築遺產的特輯。
我們對遺產所進行的積極、深入和相互聯繫的思考,無論怎麼説,首先就是對文化的思考。我們不想陷入那種歷史僵化主義的困惑,老生常談地祇顧一個勁兒地去做歷史“縱向”的研究,讓過去各個時代一個堆砌在另一個上邊,形成架床疊屋似的臃腫而不堪負荷的沉重堆壘。
我們對文化遺產的觀察,應採取“橫向”的視角。唯有這種創新、靈活、具延展性的角度才能反映各個時代的精神運動。
已經沒有別樣的理解或道路了,祇能將“歷史的積澱”作為“延續的鏈條”,並賦予遺產以一種虔敬聖潔的宗敎使命,將鏈條與相關的未來連接在一起。
依我們今天的眼光判斷,這是一條金科玉律,不僅適合於同一民族各個不同世代的人們,同樣,它更適合於本世紀的各個民族大家庭。
宣告歷史遺產為全世界的財富,毋疑是跨上了人類博愛大道前程的一個嶄新台階。因為,今天我們已殊途同歸地和平共處携手生活於同一個“地球村”。
如果我們的未來更趨於協同一致,那麼,我們共同經歷的過去也將呈現形影不離的整體,因為歷史遺產屬於生活、居住和享受在同一個地球上的全人類。
近幾十年來,人們走上了發現他人、理解他人的道路,使所有種族中心主義的陋習和偏見眼看被摧毀殆盡。這是一條通往世界大同和人類博愛之唯一樂土的康莊大道。
尊重和愛護文化遺產最能體現人類終極關懷的夢想,而世界沉淪災劫的末日學説則由此一去不復返了。
歷史上對文化遺產的大規模破壞總是和人類之間的仇恨、屠殺、掠奪密切相關。
我們是積極的浪漫主義者: 我們曾因思念從未親眼目睹的巴比倫空中花園而哭泣,然而我們多麼真切地嚮往那人類往昔創造的奇景,尼布甲尼撒(Nabucudonosor)曾在那兒模倣四足動物在綠茵上盡情盡興地嬉戲玩耍。我們從未親眼見過的奇蹟工程,還有亞歷山大圖書館、昔爾西斯(Xerxes)宮殿,唐皇宮,所羅門(Salomão)廟宇……
如果這些古蹟留存至今,我們將能從中瞭解那些古老年代多少真實情況啊! 我們認為,現時存在的歷史文化遺產不僅僅是倖免於災難的感人遺蹟,而更顯其永恆價值的是人類絕對精神的體現。
我們不要把那些倖存的建築僅僅當作過去時代的遺物和歷史見證,而更重要者乃是要把它們看作人類精神不朽的時代化身、人類不朽活力的體現,在那裡,遙遠的過去凝聚於更遙遠的未來。思念既屬於過去,也屬於未來,因為思念也就是憧憬,都屬於永恆。而尊重遺產是實現永久思念和無限憧憬的最佳方式之一。
因此,回顧過去的十載時光,春去秋來,年復一年,我們為其間澳門修復文物古蹟的耀目成果感到愉悦甚至亢奮。
我們相信,聰慧敏銳的未來者,那些將佩戴著桂冠和金質獎章絡繹不絕聯翩而至的人群,他們將有幸瀏覽周遭古老的牆垣,而且不必依傍於書籍,也無須討敎於嚮導,就能親身看到已經耳熟能詳的東西: 澳門是一部屬於全世界的敎科書,是人類大同提前實現的一個象徵,所有的差異都在這裡和諧地融為一體。澳門是一顆由中華民族和葡萄牙民族用智慧和勇氣凝孕出來的明珠寶貝。
《文化雜誌》總編輯 官龍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