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獻選集

十六和十七世紀伊比利亞文學視野裡的中國景觀文獻選編之二
東方紀事(手稿) LIVRO DAS COISAS DO ORIENTE
坎納諾爾/一五一六年

杜亞爾特·巴爾博扎
Duarte Barbosa

杜亞爾特·巴爾博扎著作的第一個版本約於1516年左右完成,其後經過多次修改。它是最早全面介紹中國的專著之一,除了提供珍貴的地理資料之外,還詳細介紹了各民族的風俗習慣、交易的產品和主要路線、政治制度和宗教信仰,以及重要的語言、航海和軍事資料。

杜亞爾特·巴爾博扎的傳記在歷史學家中造成某些混亂,這是因為16世紀初有好幾個同名同姓者。該書的真正作者於1500年隨佩德羅·阿爾瓦雷斯·卡布拉爾(Pedro Álvares Cabral)的艦隊去了印度,不久後定居在坎納諾爾地區,在那裡很快熟悉了馬拉雅拉姆語和當地的習俗。返葡萄牙作短期旅行後,巴爾博扎又回到印度半島的西海岸,在那裡一直生活到1545年,擔任過各種行政職務。1545年後失去了他的蹤跡。若望·德·巴羅斯(João de Barros)證明作者1529年前後擔任“坎納諾爾辦事處文書”的職務,并且“很熟悉馬拉巴爾人的舉止和習慣”,“精通他們的語言”〔4世紀〕。

據杜亞爾特·巴爾博扎本人說,他的《東方紀事》約在1516年左右完成。其手抄本曾廣泛流傳,至今仍留存許多抄本就是證明。此書在同一時代的書中也被反複提及。例如,加斯帕爾·科雷亞(Gaspar Correia)肯定自己看過杜亞爾特·巴爾博扎寫的書,“書裡涉及許多地區、民族、法律、習慣和禮節,從琉球開始,經過整個大洋,一直到好望角”(印度傳說)。另一位16世紀的文學家達米昂·德·戈伊斯也同樣提到“杜亞爾特·巴爾博扎用葡文寫了一本書,介紹了從好望角到中國和琉球之間所有民族的風俗習慣”(唐·曼努埃爾一世紀事)。儘管如此,這部著作直到19世紀在葡萄牙仍祇有手抄本,1550年才在意大利付印。雖然從那時起杜亞爾特·巴爾博扎的著作多次出版,但至今沒有一個評論版本。

根據現有文獻推斷,坎納諾爾的文書從未去過錫蘭以東的地方,他的活動集中在印度半島的西海岸。他的專著還包括一些遠東的重要消息。該書涉及中國的篇幅較少,其中還收錄了從馬六甲返回的亞洲和葡萄牙旅行者提供的重要消息。

中國土地上的人們(1548年)

選自《16世紀東方圖像》/根據卡薩納坦斯圖書館收藏之葡萄牙古籍複製/里斯本·1985年

資料來源: 杜亞爾特·巴爾博扎: 《杜亞爾特·巴爾博扎東方見聞集》,路易斯·德·阿爾布克爾克版,里斯本,阿爾法出版社,1989。該版本根據保存在里斯本國家圖書館的一份被認為最完整的手抄本勘校(手抄古籍11008)。本文按現代文法處理,在方括弧中加入了一些說明原文意思的詞句。

遼闊的中華帝國

這裡有無數不知名字的島嶼,一些島有居民,另一些荒無人煙。離開這些島嶼向北,我返回從馬六甲去中國的海岸。對中國的情況我瞭解不多,祇知道經過暹羅和其它許多王國後才能到中國。聽説中國非常大,威振陸地和海洋。〔這個國家的〕人民也是異教徒。

中國皇帝不信教,但很尊崇偶像。皇帝總住在內地。他有許多又大又好的城市。任何外國人都不能進入帝國內地去看他,祇能在海港或島上買賣貨物。其它王國的某個使節如去朝覲,要先走海路,讓他先通報所帶的信件和禮物。這樣國王才命人帶使節去他住的地方。

中國居民很會做生意,他們是白人,身體〔很〕好。婦女們的身裁漂亮。男人和女人們的眼睛都小。男人的下巴上祇有三、四綹鬍鬚。眼睛越小的人越精明。婦女們打扮入時,身穿棉布、絲綢或毛料衣服。這兒人們的衣著與德國人相似(1)

他們像我們一樣在高桌子上吃飯,桌上鋪著雪白的桌布。幾個人一桌,桌上放上餐刀、餐盤、餐巾和銀杯。他們不用手碰食物,而是用銀或木製的筷子。他們用左手把盤子端到嘴邊,用筷子向嘴裡送飯,吃得很快。

他們做很多種菜肴,吃各種肉和魚,以及所有東西。他們吃上好的麵包,喝許多種酒,經常每頓飯都喝。他們還吃狗肉,認為它是美味。

他們為人誠實。雖然缺少紳士風度,但很善於經商,甚麼生意都會做。

他們在這塊土地上生產大批的瓷器,瓷器在所有地方都是大商品。製作瓷器要把海螺和雞蛋殼磨成粉末,加蛋清及其它原料揉成一團,放到地下藏一段時間。這種泥團被當作遺產和財富,因為到時間後可以做成各種各樣的普通或精美的瓷器。瓷器胎做好後再上釉、繪畫。(2)

在中國這塊土地上也大量養蠶,出產大批的蠶絲。他們用蠶絲織成大量五顏六色的花緞、緞子、錦緞和其它平緞。這裡還有很多大黃、麝香、白銀和大小珍珠。但是這些珍珠不太圓。中國這個地區出產許多漂亮的黃金製品、貴重的珍寶箱、銀盤、鹽瓶、扇子和很多其它精美的東西。

這些人腳上穿靴子,像寒冷地帶的人一樣。

他們的生意非常興隆,有很多稱為“戎克”(junco)的大帆船。這種船有四根桅杆,和我們大船的製造方法不一樣。船帆用結實的竹蓆和柳條做成,纜繩和所有其它索具也是用柳條做的。(3)

那裡有很多江洋大盜,在中國的海島和港口之間搶劫。(4)

這些商船滿載中國貨物來到馬六甲,售賣情況非常好。他們帶來很多鐵器、硝、染色的絲線和其它小貨品,就像威尼斯人經常帶給我們的一樣。他們回去時船上裝了很多產自蘇門答臘和馬拉巴爾的胡椒,以及來自坎貝的許多藥品,如鴉片,還有香、珊瑚、坎貝和帕雷阿卡特的布料。他們就這樣返回故鄉。

中國藥草

引自克利斯多旺·德·高士達《論東方印度醫藥》(1578年)

胡椒在中國很貴,一擔可賣15〔或〕16克魯扎多以上,根據數量和地區的一同還可賣更高的價錢。在馬六甲買一擔胡椒大約四個克魯札多。

很多中國商人帶妻子和兒女在船上航行,總是在船上生活,他們在陸地上沒有房子和落腳之處。(5)

中國的北面與韃靼接壤。

 

楊 平譯

 

【註】

(1)很奇怪,在16世紀初的多部著作中都將中國人與德國人做比較。

(2)杜亞爾特·巴爾博扎對瓷器的描寫有點憑空想象。毫無疑問,他是根據在東方港口流傳的説法寫的,中國瓷器在那裡不能不引起羨慕。

(3)這是對中國帆船的有趣描寫,杜亞爾特·巴爾博扎顯然還沒有機會觀察過。

(4)中國的南方地區在整個16世紀期間一直受到多國海盜的猛烈騷擾。

(5)中國商人攜帶家眷一起旅行的情況使我們的觀察家感到吃驚,因為他們的傳統文化把海洋作為男人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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