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龍門客棧(取消)

上海京劇院

20/5 │ 星期六 │ 19:30
澳門文化中心綜合劇院
票價:澳門元300, 220, 120

“京劇《新龍門客棧》並不僅僅是新編戲,也是一部武戲演員集結的戲,更是年輕京劇演員展現集體力量、得到成長、實現突破的大戲……”——《新民晚報》

京劇《新龍門客棧》改編自同名電影,劇情講述明朝將軍周淮安為保護忠臣遺孤躲避東廠的追殺,一路西行。途中得到俠女邱莫言及龍門客棧老闆金鑲玉的幫助,又與她們二人產生感情糾葛。正邪雙方鬥智鬥力,最終周淮安在荒漠鋤奸脫險。這套改編作品保留了電影的故事框架和人物關係,同時運用傳統戲曲的審美觀和藝術手法解構和演繹故事,重塑經典。

歷經三年的準備和打磨,京劇《新龍門客棧》首演於2019年,旋即獲得業界及觀眾的好評。2021年,擔任製作及主演的上海京劇院梅派大青衣史依弘、復排導演劉軍在原作的基礎上共同改良這套新海派京劇佳作,巡演多地展現京劇魅力。


製作:史依弘
編劇:信浮沉胡雪樺
導演:胡雪樺
復排導演:劉軍
出品:上海弘依梅文化傳播有限公司


角色及演員
金鑲玉/邱莫言:史依弘
周淮安:王璽龍
賈廷:孫偉
曹少欽:陳麟


演出時間連中場休息約兩小時三十五分
普通話演出,設中、英文字幕


* 《新龍門客棧》主演因傷病未能來澳,該節目取消

導賞文章

2019年4月30日,京劇《新龍門客棧》在上海大劇院首演,座無虛席、掌聲雷動,再次激發了人們對武俠經典與京劇創作的思考和興趣。

1967年,一個對於武俠愛好者無比重要卻容易被忽略的年份。這一年,最春風得意的應該是張徹導演,他的《獨臂刀》票房過了百萬,叫好又叫座。古龍的《絕代雙驕》和金庸的《笑傲江湖》在報紙上連載,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新武俠故事多聚焦於少年人的成長和復仇,與之相比,這一年胡金銓導演的《龍門客棧》則稍顯另類:幾個勇敢無畏的成年人,為了保護幾個亡命天涯的孤兒,忠肝義膽、捨家為國,與奸邪之徒性命相搏,試圖在荒無人煙的西北大漠,重建一個仍然有“江湖道義”的世界。

幾十年後的1992年,當徐克監製、李惠民導演的《新龍門客棧》重整旗鼓、票房大賣的時候,並未改變基本的正邪關係、故事線條和價值取向。電影《新龍門客棧》的成功,並非是故事本身的成功,而是人物塑造的成功。金鑲玉和邱莫言兩個女俠的出現,讓居朝堂之遠的江湖更加活靈活現;而蕭少鎡的升級版周淮安,一直在“紅玫瑰與白玫瑰”之間徘徊,卻給了俠客更豐富的內心設定。

無論《龍門客棧》還是《新龍門客棧》,都根植於傳統,卻又獨闢蹊徑,成為各自時代獨樹一幟的巔峰,為觀眾創造了生機勃勃的武俠人物,更張揚了一種清新剛健的武俠精神。它們是京劇《新龍門客棧》的故事基礎,其實又為舞台的改編留下了難度。

其一,雖然電影《龍門客棧》和《新龍門客棧》都是在一個相對簡單集中的空間裡演繹故事,有很強的劇場感,但將武俠電影改編為戲劇舞台作品,此前幾乎沒有成功案例。電影因為有多元手段和自由表達,更容易承載“武俠”這種近於神話的題材;而舞台上要素簡單、空間局限,虛實之間的尺度都不好把握。

其二,作為新編京劇,如何在京劇傳統和現代審美之間取得平衡?在當下的語境裡,如何既能體現傳統京劇的韻味,又能吸引心浮氣躁的觀眾看完?畢竟,今天的觀眾是被“漫威漫畫”或《權力的遊戲》之類情節和節奏所塑造,京劇代表著傳統藝術,而“武俠”更像是一個過時的話題了。

其三,激活經典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重塑經典。但是高山在前,雖意味著有了巨人的肩膀,同時也就給了創作團隊更大的壓力。在翻拍經典的道路上創新,殊為不易。

京劇《新龍門客棧》首演謝幕的那一刻,觀眾用熱烈的掌聲與喝彩聲,表達了對這部承前啟後的作品,發自內心的肯定。導演胡雪樺與主演史依弘為我們創造了一部熟悉親切卻又耳目一新的戲劇作品。那個魂牽夢繞的“武俠江湖”在舞台上復活了!傳統戲曲火爆熱鬧的場面也回來了!若干年後,這重要的一刻也許會被寫入戲劇史;而更多從來不看京劇的年輕人,將從這個時候開始,被京劇藝術的美好所俘獲。

古人寫文章,以“理、事、情”為最佳,而這部劇的成功,則是將“情、義、美”三個字融為一體。《新龍門客棧》所謂的劇本改編,雖然保留了故事框架和人物關係,但相當於重起爐灶。編劇刪繁就簡,舉重若輕,強化了金鑲玉、邱莫言和周淮安三人之間的情感線,同時又為江湖兒女和東廠太監之間設計了更集中的互動情節及全新的對白包袱,所以劇情整體扣人心弦、張弛有度。

實打實的舞台對決,讓人感受到了演員的功力;京劇唱詞古意盎然,釋放出傳統戲曲的魅力。導演胡雪樺擁有豐富的電影和戲劇創作經驗,懂得當代觀眾的心理節奏。舞台場景的切換,乾淨俐落;高低快慢的控制,都在呼吸之間。人們在高潮迭起的地方忍不住喝彩,在悠長抒情的段落沉湎回味。幾段嵌入劇情的現代舞蹈戲美輪美奐,從結構和風格上看完全不多餘,豐富並提升了舞台美感。

人物塑造更是別開生面,史依弘版的金鑲玉,雖然脫胎於張曼玉,卻又獨闢蹊徑。張曼玉之美在於風騷,史依弘之美在於風骨。所謂“風塵之中,必有性情中人”,舞台上的史依弘,文武兼備,亦莊亦諧、亦俗亦雅,將“梅”的雍容、“荀”的俏皮、“程”的幽咽、“尚”的剛勁,有機融合。人物不脫俚俗諧趣,亦有貞烈豪邁之時;雖風流嫵媚,但隨著劇情遞進,可親可愛中更見可敬。

殊為難得的是,史依弘一身兼挑“金鑲玉”和“邱莫言”,這是給角色切換和舞台調度出了難題。史依弘憑藉近乎完美的唱腔和表演拉開了人物的反差,將金鑲玉的“動”和邱莫言的“定”,金鑲玉的“趣”和邱莫言的“情”,金鑲玉的活潑輕盈與邱莫言的深沉莊靜,在一人身上完美呈現。觀眾並不會迷惑,卻會為這種現代的演繹方式感到驚喜。

從2019年到2021年,在兩年多的時間裡,京劇《新龍門客棧》克服了新冠疫情的重重困難,在國內無數次成功巡演;創作團隊在觀眾的關注、質疑、讚賞和鼓勵中成長了自己。舞美進一步簡約寫意,回歸傳統,為更靈活的巡演創造了條件;升級版的劇情日益主線清晰,緊湊有趣,讓京“戲”的味道越來越濃;演員的表演更加活靈活現,鬆弛自然……起初,人們或許是衝著電影裡的故事才走進劇場,但是在離開的時候,他們當中的許多人成為了京劇《新龍門客棧》的粉,並一而再、再而三地貢獻票房。

一個真正現代的社會,推崇的是百花齊放、多元共生,對傳統要包容,對創新也要推崇。新京劇在今天面臨的創作困境,不言而喻;如何在繼承與發展、傳統與創新、高雅和通俗之間取得平衡,始終是需要解決的問題。概念性、理論性的爭論已經不少,行動派和實踐者卻不多,傳統戲曲正在失去觀眾、失去市場,同時面臨著原創劇本的匱乏和人才的凋零。

事實上,中國傳統的“戲”,就是給普通老百姓看的,只要能讓老百姓“看懂”,只要觀眾覺得“好看”,普通觀眾都接受了,就是叫好又叫座兒的戲。是否能夠傳遞快樂或悲傷的情感體驗,是衡量一齣戲是否成功的首要標準。

如果看戲又能讓人產生審美愉悅,這就增加了藝術的維度。若能將精神價值賦予舞台敘事之中,讓觀眾潛移默化地接受道義熏陶,這又讓戲劇擁有了最重要的社會教育功能。

《新龍門客棧》的編創團隊是為京劇的生存與發展付出了切實的努力,他們在諸多戲劇形式上的原創精神和創新意識,更讓年輕一代的觀眾回到了京劇的劇場。在戲劇舞台上重塑武俠經典,展示博大的家國情懷、陽剛的俠義精神,這是把握住了我們文化傳統的靈魂,為戲劇人和戲劇觀眾注入了文化自信。

這次酣暢淋漓、精彩紛呈的戲劇演出需要更多的討論與關注;因為它並非僅僅只是完成了電影經典的舞台重現,而是為我們打開了一扇通向未來的門。或許,只有突破傳統與現代、保守和創新、高雅與低俗這樣的二元思維局限,才能在真正的戲劇創作實踐中,把中華文化裡最健康美好和最富生命力的舞台形象奉獻給觀眾,奉獻給世界。

 

文:汪洋
上海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深圳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深圳市藝術與科學協會副主席,紀錄片導演、戲劇編劇及影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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