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偉大的思想家杜博斯（1868–1963），在他第一部鉅作、關於種族的散文集《The Souls of Black Folk》中，頌揚黑人靈歌（spirituals）是他的民族給予全世界的靈性獻禮。奴隸將基督教福音音樂（gospel）轉化為屬於自己、與飄盪、枷鎖和苦難密不可分的歌唱，充滿著受壓迫者對更公正世界的渴望，代表最深層隱藏的黑人民俗文化，其動人之處難以完全言喻，卻能夠“至美地表達人性體驗”，也是黑人過去與當下靈魂之居所。

在二十世紀的非洲，隨基督教錫安會的擴張而普為流傳的福音音樂──當然也包括上述的靈歌──與各民族傳統音樂結合，成為禮拜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再次衍生出新的樂種與曲目。尤其南非因為種族隔離制度的陰影，這種音樂的異變與黑人體驗密切相關：宗教信仰、教會生活是許多人的心靈寄託，音樂也承載了超越音樂本身的更多意義。

另外一項影響南非音樂的重要元素，是巴布．馬利與牙買加的雷鬼音樂（reggae）。1980年馬利現身辛巴威獨立國慶的音樂會，演唱他為辛巴威所寫的歌曲，雷鬼旋風狂掃整個非洲大陸，其抗爭性也被吸納為反種族隔離制度的武器。

1990年曼德拉獲釋、1994年南非首度普選，象徵種族隔離制度的瓦解，然而社會的不平等、黑人的貧困等問題並未獲得解決。2002年音樂製作人比華莉．拜耶和戴維．穆洛夫希德茲在過去的抗爭重鎮索維托公開招募合唱團成員，Soweto Gospel Choir於是成立。他們以優雅的態度與清新的原創精神，巧妙融匯南非各種文化的傳統歌曲、靈歌、雷鬼，六種官方語言皆能演唱，表演有時熱鬧地包括各種打擊樂器、結他、薩克管，帶著肢體動作與舞蹈，有時則純粹地僅以人聲和聲直接傳遞情感內涵，既充滿人性又帶著神聖的光彩。

今次音樂會將包括具歷史意義、向平權鬥士比高（1946–1977）及曼德拉致敬的抗爭歌曲，當然也少不了巴布．馬利的作品及經典的美國黑人靈歌。儘管背景、語言不同，因為共通的人性，我們必定能清楚感受到這些音樂幫人度過苦難、找到希望的靈性力量。

文／吳子嬰（樂評人、“邊度有音樂”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