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父與子的故事，古希臘悲劇中的經典伊狄帕斯王可能尚比不上奧德修斯和他的兒子們出名。奧德修斯是偉大的荷馬史詩中一個重要原型，在特洛依戰爭後，英雄奧德修斯在歸鄉途上歷盡波折，足足折騰了十年才返抵家鄉。這個故事記載在荷馬兩大史詩巨著之一的《奧德賽》裡，探討了“旅程”、“迷失”和“回歸”等幾個重大文明主題。

德國劇場導演Antú Romero Nunes執導的《奧德賽狂想》卻把焦點放在奧德修斯的兩個兒子相遇的事件上。奧德修斯跟元配潘妮洛佩所生的兒子特勒馬科斯從來未見過父親，他知道父親的英雄事跡，卻不知他是否在戰爭之後仍然在世。一天，一個帶著一幅奧德修斯畫像和一副棺材的男子出現在特勒馬科斯眼前，特勒馬科斯幾乎馬上便知道，這男子也是奧德修斯的兒子：他的異母弟特勒戈諾斯。特勒戈諾斯是奧德修斯在十年流浪生涯中跟女巫瑟西所生的，在演出中，他會在幽暗的舞台上突然出現，一邊跟素未謀面的兄長特勒馬科斯對話，一邊等待著神秘莫測的父親回來。

據荷馬所述，瑟西以魔法誘拐奧德修斯的船員，後來魔法被奧德修斯破解了，瑟西也愛上了他，最後更助他躲過海妖歌聲，讓他順利上路。但由於《奧德賽》最後篇章失傳了，我們已無法得知荷馬是怎樣記述奧德修斯的結局，不過據另外一些史詩作品記述，奧德修斯的命運有點像伊狄帕斯的父親，是被不知真相的兒子特勒戈諾斯錯手殺死。然而史詩畢竟不同悲劇，特勒戈諾斯在得知真相後，竟然是將父親屍首連同兄長特勒馬科斯及其母潘妮洛佩帶回母親瑟西的島上，並與特勒馬科斯互娶對方母親為妻。

《奧德修斯的兒子們》作為奧德修斯的後傳，包含了“尋父”、“弑父”和“娶母”等幾個母題，卻全然不是走悲劇宿命觀的路線，而是回到更古老的神話敘事裡。當代劇場裡，以“史詩”為題材的作品並不常見，《奧德賽狂想》聚焦於奧德修斯兩兒子相遇的場景上，以簡約幽玄的舞台風格，以及黑色幽默的對白情節，將奧德修斯故事中的幾個宏大命題，濃縮在一個半小時的緊湊演出裡。演出僅以Thomas Niehaus及Paul Schröder兩位優秀演員帶動，並替這個古老神話注入了當代視角。

文：鄧正健
香港劇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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